第677章 做官的理由

梁复脑中灵光一现,竟逐渐接受了沈筝这个看似“很离谱”的说法——浆水能干成三合土,又如何不能干成石头地呢?

“这样真行?”他再一次求证。

“保管行。”沈筝拍着心口保证:“就是估摸着要点铁渣渣,没煅烧干净的铁矿石都行。”

“一点点就行?”梁复又问。

“真,一点点。”沈筝给他比了个小拇指,“收益保管大于投入。”

“那......”

梁复双眼愈发明亮,还欲再问,沈筝却作出了一副“不可说”的模样。

“总之您将心放回肚子里便是,下官去上京,吃不了半点儿亏。眼下咱们该干啥干啥,一步一步来。”

正当梁复准备死乞白赖再问问之时,屋内烛火一晃,紧接着,地上有什么东西折射出一道微光,转瞬即逝。

二人同时看向对方。

“您看见了?”沈筝率先问道。

“看见......了。”梁复看向地面,一边想将方才那东西找出来,一边又有些不敢相信:“那是不是之前不小心洒的白砂?亮闪闪的。”

俗话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凡事在实验过程中,就必须要将期望降到最低。

“不能是。”沈筝也在眯眼找着:“咱们日日与白砂相处,白砂折射出来的光,不是那般。”

那种光线,更像......碎玻璃。

她方才将试验失败的黑坨坨随手一砸,都还来不及看,谁知这次就砸出惊喜来了?

梁复呼吸急促半分,咽了口口水,“是不是这次的废料中,有......琉璃碎?”

若废料中当真有烧制成功的琉璃碎,尽管只有眼屎大点,是不是也表明......他们向成功迈出了好大一步?

二人对视一眼后,沈筝直接取出两根蜡烛,用油灯引燃,递给梁复一根。

“找!”

接下来,便是一老一少一同举着蜡烛,撅着屁股在地上找成功的可能性。

“方才应当是这边......”

高炉房本就不大,二人又同时锁定一个方位,如何能找不到?

“找到了!”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眼神儿就是比老年人好上那么一些,沈筝将蜡烛贴近对面,指着地上叫道。

梁复立即凑了过来,死死盯着她手指的方向。

沈筝将蜡烛递给梁复,一手摊开,另一只手拇指食指缓缓捏起,将地上那眼屎大点的东西拈了起来,放入手心。

二人一同起身,沈筝摊开手心,气儿都不敢喘大了,生怕将这块“眼屎”给呼走。

只这一眼,沈筝便确定:“是琉璃!”

梁复从未亲眼见过琉璃,但那随着烛火闪烁间,不断变幻着不同光色的小碎块一出现,他便知道。

这,就是琉璃。

不同于白砂,更不同于萤石或者长石,琉璃是真的......晶莹剔透。

梁复甚至能透过这块琉璃,看清下面沈筝的掌心纹路!

“竟如此神奇......”梁复摊开手掌,接过那一小块琉璃。

在他心中盘旋已久的担忧、急切、自我怀疑顿时烟消云散。

他们的路,没走错。只要闷头走下去,迎接他们的一定是成功。

也难怪。

用这七彩斑斓的琉璃制造出来的美妙器物,如何不能呈做太后收礼?

......

正月十二转瞬就到。

在鸡鸣之前沈筝便起了身,官袍官帽官腰带,顺带给自己描了个眉,一切拾掇妥当之后,她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腰间。

——少点挂饰。

今日这个大好日子,令她也起了打扮自己的心思,在小库房翻找一番后,她选了一块之前天子赏赐的流苏玉佩,满意点头之后,将玉佩挂于腰间。

行走间,玉佩与流苏轻晃,当得是个好点缀。

门外,余南姝正欲敲门叫沈筝起床,房门便由内打开。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沈筝,余南姝慢慢张大了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叹。

她围着沈筝转了一圈,“沈姐姐,您穿官袍了!呀!还挂了个玉佩!”

除却偶尔正式场面时,沈筝其实很少穿官袍,一是行动不便,二是怕弄脏。

之前的她要不在布坊忙活,要不就在印坊或者县学,而如今又在高炉房中点火玩石头,若身着官袍,简直是给自己找不便。

难得穿一次官袍,就连沈筝自己都感觉有些特别。

官袍之所以特别,是因为无论是它的面料还是裁剪,都在有意提升着官袍之人的气场,“人靠衣装”这句话不是白来的。

沈筝站直身子,打开双臂,展示般问道余南姝:“如何?”

余南姝一阵小鸡啄米:“您都可以去上早朝了!”

说完,她像模像样地给沈筝行了个礼,“下官余南姝,见过沈相。”

“......”沈筝点了点她额头,“瞎闹,这话可不能让旁人听了去。走吧,去先去印坊,再去布坊。”

因着二坊都在十二这一日开工,印坊又不得大肆宣扬,故而余时章决定让印坊早布坊一个时辰开业,如此一来,印坊众人还能去观布坊的开业礼。

余时章先县衙众人一步去了县学,沈筝与余南姝出院子后,许主簿早已带着众人在前院等候。

方子彦一见沈筝穿了官袍,反应与余南姝如出一辙,一路上都围着沈筝叽叽喳喳。

“沈姐姐,你今天真好看!”

“沈姐姐,你好像厉害大官!”

“沈姐姐,往后召祺穿这身衣裳,一定与您一样好看!”

裴召祺闻言眉心一跳,赶紧将方子彦拉了回来。

裴召祺想考取功名,想金榜题名,想做官,沈筝一直是知道的。

她之前问过裴召祺,为什么想做官。一开始他说,他想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不用起早,不用贪黑,不用在冬日长一手的冻疮。

是个像样的理由,顾好小家才能顾大家。

但到过年那会儿,沈筝又问了一次裴召祺,为什么想做官。

他看着县衙中吵闹的众人,说他想做官的理由......好像变了。

他说——“不止是母亲,沈大人,我想让百姓们都过上好日子,就像您为同安县百姓做过的这些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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