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愣了一下,
想清楚再来这里,
季先生这是觉得,是他做法有误?
“你的家事,我不想管那么多,女子相互教子平凡一生,其实没什么不好。可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我见过很多女子……精才绝艳,她们不比男子差,甚至,要超越。”季迭收起了刚刚的画卷,终究是认这位在凡人之中唯一的好友,
相信这番话,孔令自己应该能懂,
起码父女应该好好谈一谈,相互知道对方的想法。
“季先生,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的家事怎么做,你自己做主。”季迭不想多说了,摆手撵人,
“我懂了。”这话之后,孔令沉默后拱手离开,陷入了怀疑,
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自己错了?
只是,后续怎么发展,季迭已经懒得再管,把桌上的画像,收了起来后,又铺上了新的白纸,
他画的人,不是按照修为高低,而是从遇到顺序晚的开始起画,越到后面,一幅画用的时间,好像也更长。
孔令走后,他也依旧和往常一样,忙到很晚才回了宅子。然后,在第二天的早晨,照旧又打开了书铺,
风雨无阻,
可没想到的是,今天他把书铺打开了不久,就有客上门,而且不是一个人,
这一群人,身上的服饰,相比起这条街的居民,都要华丽,大多数是家丁模样,在为首的一个青年带领下,浩浩荡荡,停在了四季书斋门口,
而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倒是看的附近的居民,都纷纷躲进了房里,隐隐感觉要有大事发生。
“四季书斋!”青年抬头看了一眼,也不废话,
“你确定前些天婉儿姑娘,经常往这里跑?”
有家丁殷勤道,
“对,公子,这老板,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勾引了婉儿姑娘,我亲自看到的。”
“哼,给我我砸了他的店!”听到了这话,青年神情也有些阴沉,他在孔府千金的十五生辰宴之上,远远见过那少女一面,当时就一见钟情,
可是,季迭当天在孔府并没久留,他并没遇到,也不知道他身份。但最近却听说,他心仪的人,一直在往这里跑,而且他打听过,这书铺的老板,也就三十多岁左右,也并非孔家的亲戚,
虽然不相信婉儿姑娘,会喜欢这么大年纪的,可他心中还是有了妒意,这次准备带人来教训教训对方,
“是!”一众家丁言听计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可还没等他们进入店内,就有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男子模样之人,走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如今距离当初孔令赠送牌匾,也过去了快十年,这些家丁模样之人,根本没听到过这件事,刚刚献殷勤的人也指着前方,
“公子,就是他,他就是这的老板。”
“出来的正好,”青年也看到了,冷哼了一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砸!这老不羞的,看看他敢不敢拦着!”
听到了这些没头没脑的声音,季迭当然又微微皱眉,也没解释什么,仅仅是一个字,
“滚。”哪怕他这些年,‘修心养性’,哪怕,不动用任何的法力,又岂是区区一群凡人,可以欺辱的,仅仅是一个字,在外的青年在内,所有人面色煞白,身体竟然齐刷刷感觉到了一股凉意,生出了恐惧,
好像,说这句话的人,可以,轻易决定他们的生死,他的话,他们也根本生不出半点违逆之心,
“公……公子……”
“走,我们走。”明明还想着给季迭一些教训的青年,面色煞白,更有恐惧,灰溜溜的离开了一条街道,才感觉寒意下了很多,
其余家丁也不比他好多少,都还有心有余悸,也有见多识广的开口,
“公子,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一个武师…而且,应该已经登峰造极,我们这一点人,好像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您……”
“武师?”青年神情颇为阴沉,还有懊恼,他出身富裕,在樊城之内,都有名气,家里也有武师,正常情况,是不想得罪武师这样的存在的,可又不死心,
“哼,我跟他没完,竟然使了妖法,迷了婉儿姑娘,不过,不能跟他正面冲突。先试探试探他。”
而确认了刚刚离去的那些人,短时间不会回来,一条街道的居民也才敢露出头来,都颇为震惊,显然刚刚躲在屋里,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的,
在此之前,他们谁也没想到,那些人是冲季迭来的,更没谁想到,季迭仅仅一个字,那些人就灰溜溜滚了。
而这些年,附近居民,大多是看过季迭的画,来找过他画肖像,门神之类的,和他也算熟悉,
今日这一件事发生,四季书铺也不冷清了,来了很多人,七嘴八舌,
有的好奇那些人为何找他,
有的好奇那些人怎么他一个字就走了……
这些年轻人争风吃醋到自己头上,季迭也颇为无语,也只是搪塞了两句,称认识他们长辈,蒙混了过去,他的生活,依旧没有改变,
但这件事,倒是也让不少居民津津乐道,
值得一提的是,
也不知道,孔令那天回去之后,做了什么,又过了几天,
少女再次来书铺的时候,步伐很轻快,明显没了忧愁,
“季叔叔,我爹问了我以后想做什么?”她自问自答,
“我说我将来想走很远的路,和季叔叔一样,和爹那样,去当一个学识渊博,让人敬仰的人。。”
“我爹说,女子很少有博学的,更没有大儒,他倒是支持我,可这可能很辛苦,要读很多书,”
“可我不怕辛苦。”
这话,很明显不是临时起意,为了逃避现实,因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女也很明显有向往,
真有了一个,
浩瀚的梦想,
“……是么,好事。”季迭没有放下画笔,
“对了,还要谢谢季叔叔。”
少女腼腆的抿了抿唇,好像在长辈夸奖时有些不好意思了的晚辈,也不知道这些天的事,
“季叔叔,我每天继续读完了书,能来看你画画吗。”
十五岁的女子,按照樊城的情况,有不少家里已经开始张罗亲事,更别提继续读书了,
可她有一个开明的父母,
“随便。”季迭轻呼吸,好像是吹干画上的墨迹,
“谢谢季叔叔。”少女听到了后却颇为雀跃,在接下来的时间,书铺里,倒是多了一个小姑娘,在下学之后,倒是经常看着他作画,
这条街道就这么大,人就这么多,少女装束不像是普通人,又来的这么勤,自然也又引发了邻里的一些关注,猜测少女的身份。
答案也都是不一,
其中,最为离谱的,还是有人传出这是季迭哪里留下的情债,然后姑娘找上了门来,
关键,还有人信了,
眼看传的越来越离谱,
季迭自然不得不亲自解释了一番,
“这是我某个朋友的女儿,来跟我学画的。”
得益于十几年来,他的人品在邻里之间还是有保证的,也都相熟,这一事后谣言倒是少了很多,
有人欢喜有人忧,谣言被打破,这倒是让处心积虑派人暗中散播了这类的谣言的某位青年,颇为阴郁,
“我散播的谣言,他这么轻松就化解了。”他就站在书铺不远,这条街的事当然是知道的,
不过,那天的经历,他还是历历在目的,今天不敢一个人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老仆模样之人,和普通的凡人不同,这老者双眼并不浑浊,而是极为有神,在樊城的练武之人之中,也有不小的名气,
“公子,这个人,我看不透,以后我们最好不要得罪。”
“曾伯,你也看不透?你的身手,在樊城可以排进前十了吧?”青年面色一变,那天被季迭吓走了之后,他还是不死心,就让散播谣言,想阻止少女继续来这里。可没想到老者对其评价这么高,
“人外有人,而且我打听过他的底细,此人和孔先生是十年前认识的,相交甚好,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被他称为曾伯的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且,有句话他还没说,
刚刚季迭出来的时候,往他们这里看了一眼。很明显发现了他们,
对方,先前不屑和他们计较,
可那个眼神,
有警告之意,
如果,再任由这位公子哥胡作非来,可能真的会触怒了对方。
“啊,和孔先生相交甚好?”青年愣了愣,迅速转忧为喜,
“对,所以公子可以放心了。”
“哈哈,这就好这就好,之前是我鲁莽了,原来闹了一个乌龙,那曾伯,我要不要去赔个不是,”
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倒是给曾伯吓了一跳,
“还是不需要了,这类的存在,不会计较这一点。您以后别来打扰他就是。人家压根没把您放在心上过,”
关键,现在,他也不知道对方的态度,去对面面前,也有巨大的压力,
毕竟,还带着这个公子哥,
如果对方动手,他绝对拦不住。
“好好好,我以后保证不来打扰他,既然和孔先生同辈,也算是我长辈。”
青年哪里知道自己鬼门关绕了一圈,解开了心结之后,也颇为听劝。
……
两人也不知道,在他们走后,书铺之内,季迭轻轻吹了口气,把墨迹吹干之后,声音微不可闻,
“走了么。”只是一些凡人而已,他自然懒得在意,如果要在意那么多,人生活得得有多累,
他的警告,也倒是有效果,这一天之后,他的日子倒是又恢复了平静,
就是每天多了一个人,
这对于季迭的生活,好像依旧没有太大的改变,
而长期的相处下,少女倒是也问起了他父亲问过的一个问题,
“季叔叔,你每天画这些,又不卖钱,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只是,这个问题,季迭并没回答,似乎太过于专注,少女就没再问过。她也依旧往返在家里和书铺中,转眼也十七岁了,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来的时候,除了看他画画,她有时候还会和季迭说一些不懂得学术问题,
而这一年,季迭倒是容貌又变化了一些,作画的时间,也少了很多,甚至,一天的时间,才画了一幅画,就发起了呆,
如同,他年少时,所期冀的那样,不知不觉,一天好像真就过去,甚至,有时候因为太过于出神,少女到来都似没察觉,直到她喊了好几遍,也才有回应,称回忆起以前的一些事,
“季叔叔是在想什么人吗?”少女一点就通,可还是没有得到回答,她只能自己猜测,也从那天之后,她来书铺的时间也更勤了,
每次还都带着一大堆问题,有的是关于学识的问题,还有,经常问他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主要,想陪季迭聊聊天。
她听说过有一些人,因为长期亲人不在身边,没有能说话的人,从而变得越来越孤僻,最后精神都出现问题,她可不想季迭出什么事,
多年的陪伴,加上季迭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在她心中,也把他当成是和父亲,母亲,一样亲近,重要的亲人。
而她的真实目的,季迭当然看得出来,颇有耐心,回答她的问题。
这一年的时间,她也依旧常来,
这一年的时间,也渐渐到了年末,
快到新年了,
某天,少女也依旧和往常一样,带了很多问题,只是这一次,在谈话之末,季迭突然说了一番她不懂的话,
“外面的世界,需要自己去看看,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自己出去看看,到时候,我会给你留一些东西。”
会给她留一些东西……
这话,少女听着却是感觉在告别,
“季叔叔…,…”
“没事,回去吧,这么晚了你父亲也该担心了,”季迭摆摆手,来这里已经十几年,今夜同样在书铺之内,待了很久,有时发了一会呆,有时看着这些年的画像,很久才回过神来,恍惚间也又看到眼前白雾弥漫的世界,
只是,他前面,
古老的桥,
已经十不足一,
“快十三年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