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程好刚完成了一单商务活动。
给一家连锁餐饮公司的旗舰店开业剪彩。
这种活动张远一般不接,都会推给手下的人去赚钱。
好姐姐多少带点财迷,老忍不住想赚这笔钱。
卖笑一下午后,便想着来四合院这边找他,晚上一起吃个饭。
然后再放松一下。
趁着他进组拍下一部戏前,多聚聚,否则大家都越来越忙,老碰不到可不行。
此时已过了清明,马上就要到五一黄金周。
四九城也逐渐暖合了起来。
不用再着厚实的冬装,白天日头好时,甚至不用穿外套。
漫步在院中,程好瞧见花坛里的几株牡丹都已经做出了绽放的姿态。
透出了几丝艳红。
好姐姐上前嗅了嗅,已有花香。
蝴蝶,蜜蜂之类的小虫也萦绕在侧。
这一幅春景,真印了她的心情,愉悦美满。
“张远,你在哪儿呢?”
来到茶室和练功房这俩他常呆的地方,发现都空空荡荡的。
正觉奇怪。
便找阿姨问了下。
阿姨没说话,面色严肃的指了指后院。
“怎么了?”
阿姨摆摆手,便做自己的事去了,好似有点害怕。
程好迈过门坎,跨进张远自用的小后院中。
“是空间小,挡了阳光吗?”
“怎么感觉比外边冷不少。”
她边嘀咕,边往里走。
“呀,你今天心情那么好啊?”
透过书房的玻璃,她发现张远正稳稳的站在书桌前。
而书桌上则铺着笔墨纸砚。
他正练字呢。
“我去卧室放下东西。”
“我买了新的沐浴盐。”
“晚上一起用?”
“嗯。”张远连头都没抬,用鼻音轻回了一声。
好姐姐点点头,便去了隔壁张远的卧室,在衣柜中挂上了一套黑色蕾丝的性感内衣。
她一开始都买最贵,最好的。
她虽然有时抠门,但对张远时,还是挺大方的。
但后来也开始买便宜的了。
因为她发现这种衣服都是一次性的,基本当场报废,都是稀碎的那种。
还不如买便宜的,不心痛。
也能给张远省点力气,好撕一些。
又去浴室放下了沐浴盐,同时愣了愣。
今天有点奇怪啊。
平时可喜欢浴室pLAy了,一沾边就乐。
今天怎么那么冷淡。
便回头去到书房处。
刚进门,她便觉得气氛不对!
之前是透过玻璃瞧的,没看仔细。
如今走进屋,发现地方到处都是揉成团的宣纸。
还有不少整张的写完的字,随意的散落在地上。
她轻皱起眉头。
张远不是那种邋遢男人。
平日里用完的东西都会归位,挺有条理。
也从不乱丢衣服和臭袜子。
这对男生来说是非常加分的大优点。
可如今他平时非常在意,让阿姨打扫都会格外小心的书房。
因为那架百万级的钢琴就在这屋呢。
今天却乱成了这般。
又想到平日里见到她总是面带笑容的阿姨,今天也沉默不语。
因为张远对待手下人很好,从没架子也不呼来喝去,几位阿姨和常来修剪花草的大叔和他关系都不错,向来有说有笑的。
好姐姐蹲下后,拾起一张皱巴巴的宣纸。
“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她瞧了眼上边的诗句。
“老朱的诗?”
这是明太祖的诗词。
朱重八不以诗词见长,所以很少有人拿他的词句练字。
这诗取自他的《不惹庵示僧》,是在鄱阳湖水战大胜,也就《火烧赤壁》原型的那场大战后,老朱写下的词句。
论诗意,他不行。
但论杀意,老朱是在行的。
这诗本就杀气极重。
可好姐姐看了眼用于书写的正楷。
张远字好,她是知道的。
只不过家中备了文房四宝,除非来了同道中人,否则他很少用。
而且他也不挂自己写的字,说那样太自恋。
可平日里他的字,程好还是瞧见过的。
正楷正楷,突出一个天圆地方,正和大气。
本来张远是挺擅长这种书型的,尤其是在气势上。
可现在她却从手中的字上,看出了一丝暴虐之气!
撇如刀,竖如剑。
横似挥枪,点似拳。
而且反过来一瞧。
写的那都不是力透纸背了。
是块把纸写穿了!
“有杀气?”程好嗅了嗅,又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只见到张远依旧不动如山的写着,压根没瞧她。
好姐姐不明就里,但愈发觉得张远不对劲。
便又捡起一张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好姐姐想着,这回倒不是老朱了。
改黄巢了!
老谋子的《满城尽带黄金甲》,便是取自这首《不第后赋菊》。
不第就是科举没中。
黄巢落榜后,决定给华夏一个小小的震撼。
后来欧洲那边也有个落榜生,给了世界亿点点小小震撼。
所以说,妥善安置落榜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课题。
黄巢这人杀气本就重,这诗杀气更重。
而张远的楷书,更是凶戾无比。
“这是怎么了?”好姐姐愈发担心起来。
又瞥到一张,捡起来一瞧。
“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不是老朱,不是黄巢。
改宋江了?
好姐姐看过《水浒传》,《浔阳楼题反诗》这一节她也看过。
就是这首诗,差点要了宋押司的命。
绰号“黄蜂刺”的黄文柄,虽饱读诗书,但却天性邪恶,最好害人。
又有恩师蔡京庇佑,且与老师九子蔡九交往密切。
为求富贵,污宋江题反诗,妄图以此来让蔡九获得评断叛乱的功劳,自己也好在侧飞黄腾达。
施耐庵把华夏读书人千年来“阴,毒,蔫,坏,损”的劣根性,统统归到了黄文柄一角头上。
这种有头脑,有文化,有关系的坏人,才是最可怕的。
也是破坏力最大的。
当然这位也没落了好结果。
先是被好汉们屠了满门四五十口,又被张顺活捉住。
其实被张顺捉住也还好,问题是张顺也挺缺德,把他交到了铁牛手中。
是惨了点,但也活该。
好姐姐当然知道这段故事的来龙去脉。
“先是朱元璋。”
“而后是黄巢。”
“又到了宋江。”
“这仨……好像都是造反起家的。”
好姐姐直起身子。
看了眼手中这幅字,更是字字透血,杀意更浓。
“到底怎么了?”
“他要造谁的反?”
程好也是个聪明的,已经看出来,准是有人得罪了张远。
而且还得罪的不轻。
她摩擦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很少见到张远如此生气,她细滑的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
再回忆刚才进后院觉得冷,怕不是因为阳光,而是气氛不对。
阿姨多半也是瞧出老板心情大差,便躲一旁少说话了。
“到底是谁得罪他了……”
好姐姐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
又怕打搅他。
可也好奇,同时担心他的状态。
人心情不好时,有个人能倾诉,多半会好些。
她犹豫着刚想张嘴,却从张远刚写完的这幅字上获得了答案。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桦宜不丈夫!”
写完后,张远便停手。
都没和往常一样把笔架到笔山上。
而是随手扔到了桌上。
咕噜咕噜……毛笔是圆的,一滚一停,鼻尖刚好顿在“桦宜”二字上。
不出一会儿,便将这俩字晕成了一团乌黑的墨迹。
好姐姐想着,张远若是宋江,那黄文柄就是王家哥俩喽?
毕竟有头脑,有文化,有背景,破坏力才大呢。
见他扔下笔,程好才来到他身后,伸双臂从后边环住他的腰。
同时踮起脚尖,将下巴搁到了他的肩膀上。
“发生什么事了?”
程好用身体贴着他,便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体很热,心跳也很快。
不过不是平时两人贴贴的那种热和快。
应当是愤怒造成的。
“关上门和窗……”张远轻声回道,有顿了顿,格外小心的接到:“把后院门也关上。”
“哎。”
做完这一切后,程好回到书房中。
俩人一同坐到了沙发上。
“桦宜对你做了什么?”好姐姐见他关上门窗,像是怕人偷听的样子,便小声问道。
“前几天去《苹果》剧组,和范氷氷说了下我最近与桦宜间发生的事。”
“她觉得,桦宜不是好糊弄的,便凭自己在公司的关系,帮我打听了一下。”
“不久前,她刚给我回了电话。”
“说是她的关系听到风声,说小王最近一直往合约部跑。”
“还在酒桌上说起过,要招更多艺人来公司。”
“且表示有好几位在谈的。”
“具体是谁,桦宜保密工作做的还不错,没打听到。”
好姐姐到底是脑瓜灵光的,一听便明白了。
“桦宜把主意打到我们这儿来了?”
“难道是宝强!”好姐姐头一个想到他。
毕竟他是公司一号员工,也最出名。
“肯定不是宝强,不用怀疑他。”
“一年多前,他在《士兵突击》的杀青宴上便主动和我说过,小王找他聊过合作的事。”
“如果他想走,是不会与我说的。”
“保强虽然有时滑头,但骨子里却是个实在人,我信他。”
张远的状态逐渐平稳下来。
“那是谁呢?”
“首先,桦宜挖人的缘由,除了填充团队外,还有为公司业绩增彩的目的。”
“毕竟现在上市是他们的头号目标。”
“所以他们不会要一个需要培养的艺人,而是会找拿来就能用的那种。”
“万倩,张天艾,朱亚纹,张毅。”
“便都排除了。”
“唱唱?”程好眯眼问道。
张远愣了下。
保强他还稍微分析了一下,舒唱他是压根没想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会。”张远断言道。
“所以只剩下宁昊,黄博和姚程最有可能。”
“但宁昊正在筹备新片,钱我都给了,已经立项定好合同。”
“中影那头也说好了,他在这个时候,没理由反叛的。”
“黄博的话,是有可能,毕竟他也算是因为《疯狂的石头》小火了一把。”
“姚程的话,《武林外传》让她混了个全民脸熟。”
“而且范氷氷要走,桦宜再招个女将填空,可能性也很大。”
程好眼珠转了几圈,表情也愈发严肃。
“把他们俩都找来,我亲自过问!”
“不行。”张远打断道。
“你把问题挑明,不光未必能诈出来,还容易伤感情。”
“毕竟谁都不愿被怀疑。”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若是摊牌,不等于把范氷氷给卖了?”
“桦宜那边立即会得知有内鬼,很快会查到她头上。”
有内鬼,他们也未必会停止交易。
“人家给我们提醒,不能恩将仇报,给她招麻烦。”
程好撇撇嘴。
张远保护范氷氷这事她很不爽。
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卖线人这种事只有一回,以后谁再帮你办事。
“那怎么办?”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好姐姐着急。
“已经做完了。”张远指了指一旁的柜子。
程好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了一大叠单据来。
“这是?”
“通话记录。”
“我找人,帮我拉了这两人半年内的手机通话记录。”
张远找的就是桌苇。
对大狗仔来说,这都是小儿科。
其实张远不光拉了黄博和姚程的。
公司其他人,包括杨思维在内的通话记录,他全都查了!
以防不止一只狼。
“你知道最可气的是什么吗?”张远冷笑道。
“半年内,跟小王打了150多个电话。”
“tm的话费还是找公司报销的!”
“端老子的碗,砸老子的锅。”
“郭芙蓉行啊,郭芙蓉!”
“姚程!”好姐姐这才反应过来。
“我说呢。”
“公司聚餐怎么叫都不来,早不把我们当自己人了。”
其实张远对姚程的态度,一直没有那么亲近。
他知道这女人野心大,迟早是要离开的。
合同期满后,续约难度应该很大。
不过自己抄底,已经赚了几年佣金,不亏。
如果能够的话,再商量着合作开工作室或者公司,以后长期合作也不错。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女人连合同到期都等不了了。
他今天写字,不是为了练字。
是在用正楷压火气呢。
因为最让他怒火中烧的,是对方明明已经打算反了,竟然在临走前还装模作样,签下了《潜伏》的合同!
“那怎么办呀?”
“不等于给她和桦宜白占了便宜。”好姐姐也知道《潜伏》一事。
“不过……”她见张远刚才那些字的杀气如此之重,怕他做出不理智的事。
“你可不能对姚程做什么吓人的事。”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张远揉了揉眉心。
《教父》中,马龙白兰度饰演的老教父有很多名言。
永远不要憎恨你的敌人,那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所以张远虽然很气,但他明白,这时候最没用的便是生气。
自己太自信了。
保强都说过桦宜找他谈,说明桦宜早就在打自己手下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却没升起警惕。
其实也好,不过是姚程,还不是巅峰期的姚程,除了心理打击外,损失其实并没有那么大。
总比花姐出走对桦宜造成的损失小多了。
淋过雨后,给人撑伞和扯烂别人的伞,桦宜明显是后者。
老教父还有一句名言。
让朋友低估你的优点,让敌人高估你的缺点。
所以……
张远尽量语气平和的说到。
“我现在不光不会对姚程做任何事。”
“还会假装不知道这一切。”
“我已经落了后手。”
“想赢这一局,几乎不可能。”
“但平局的办法,还是有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