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幸 作品
第26章 开学
并且那位陌生男性年轻气盛, 精英经历之下表面矜贵自持, 看似万事都能游刃有余。
背地里是个进了厨房认不出糖、盐和味精谁是谁,需要靠尝才能分辨的生活残废。
那么林秋宿一定会断定,那人全然不了解自己的性格, 也没见识过自己的警惕心有多重。
他除非被强制绑架了, 或者被灌了迷魂汤,才会好不容易跑出叔叔家,却转头和那种人同居!
然而九月底的夏夜, 林秋宿想到明天要离开谢屿家, 有一点睡不着。
度过了波折又漫长的暑假, 终于可以去f大开始大学生活, 情绪难以平静导致失眠, 这貌似很正常。
林秋宿翻了个身, 半张脸埋在蓬松的枕头里。
他困惑着, 但好像除了情理当中的期待和兴奋, 自己居然有一点不舍?
林秋宿闭上眼, 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翻来覆去了半天没能成功入睡,反而让自己肚子饿了。
他看了下时间有点懒得动弹,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 起来去冰箱觅食。
凌晨两点, 他开了一盏壁灯, 却见谢屿也没睡觉, 坐在开放式吧台上, 手边放着一杯气泡水。
“咦,你怎么也没睡?”林秋宿揉了下眼睛,“今天加班吗?”
他凑到谢屿身边去,半边身体靠在吧台前,发现桌面上的手机是息屏状态。
“没有在工作啊。”
林秋宿嘀咕完,再狡黠地笑起来,揶揄:“不会是因为明天你要独守空房了,所以发愁吧?”
谢屿说:“怎么被你说得和鳏夫一样。”
林秋宿回复:“你要这么想,我拦不住你呀。”
谢屿说:“哦,那你是我无情无义不着家、投奔花花世界的前妻?”
林秋宿听到谢屿这么发散话题,立即一本正经地改口。
“我觉得你这个念头还是要拦一下的,主要是对我品行上有些许污蔑。”
谢屿说:“你的澄清是针对无情无义,还是反驳花花世界?”
林秋宿道:“当然是否认前妻,不管怎么想,我清清白白不可能是那种身份啊!”
“好的,你让粒姐有空记得清理宣传照下面的垃圾话吧,不常上网的还以为现在搞共享老婆了呢。”
谢屿这么说完,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以及我刚旁听完一场有时差的面试,候选人太会吹牛了,想冷静一会儿。你是干什么?”
原来确实是在做正经事,所以那么晚还没回卧室休息。
林秋宿目光游离,回答:“最近长身体容易犯饿,所以出来找吃的。”
“冰箱里还有一块蛋糕,你记得走之前吃了。”谢屿说,“不然它就在我家等过期。”
根据这段时间的共处,林秋宿有所察觉,谢屿并不爱吃零食。
这也使得最开始他来到房中,会发现客厅和厨房空空荡荡,除了碳酸饮料和泡面,几乎一无所有。
后来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谢屿时不时吃些薯片和饼干,不过甜品这些还是很少碰。
近期塞进冰箱的芝士蛋糕和水果千层切块,相当于是因林秋宿一个人而出现。
一旦他搬离出去,就剩下谢屿偶尔打开冰箱,与它们尴尬相望。
虽然林秋宿很想替谢屿解决掉这份麻烦,但可惜胃口有限,把蛋糕解决后,千层实在是喂不进去了。
等临走收拾东西时,林秋宿多花了几分钟,特意给冰箱里的东西贴上了保质期标签。
以免谢屿时隔太久再无意摄入,被抢救车拉进医院。
不对,依照谢屿往常独居的状态,可能食物中毒了都只能在地板上躺着,要等到公司同事发现不对劲了才会被发现。
想到这里,林秋宿觉得,相逢一场,自己还受到了不少照顾,应该多关心下空巢青年。
去学校的路上,林秋宿自然而然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支支吾吾地开口问。
“以后我还可以找你说话吗,在你有空的时候?”
f大坐落在沪市最繁华的地段,周围有好几所重点高校,开学季挤在一起,这会儿道路堵得很夸张。
这个时间点已经不是上班高峰期,附近金融中心的白领们已经操心起今天的股市,在路上的大多数是出租车和网约车。
谢屿挤在车流中,单手漫不经心地扶着方向盘,另一只胳膊屈起来,很随意地挂在车窗边沿。
见旁边人出声,他撩起眼帘,淡淡地瞥向林秋宿。
“干什么,舍不得我啊?”谢屿问,“那趁早投简历来鸿拟吧。”
林秋宿心说,自己就不该跟这人讲得太温柔,怎么逮到机会就嘴欠。
他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实话实说:“怕你下班时间在家里出意外都没人注意。”
“真的么,替保险公司关心kpi?好像你也没发愁过clear这方面啊。”谢屿嗤笑。
林秋宿经过他的提醒,后知后觉,自己又把亲哥忘了。
但不由他解释,这并非自己过分在乎谢屿,而是兄弟情不太够。
谢屿抢在他澄清之前,再道: “不过不出意外也可以关心一下的,就像我没空也可以找我说话。”
林秋宿的情绪立即轻快起来,略有些得意,确认:“因为我的聊天优先级比较高?”
谢屿说:“只是吃人嘴短。”
原来是对这三个月来的私家厨师致以敬意,林秋宿撇开脑袋,没有与他计较。
今天上午组里出了点急事,谢屿一清早就去了公司,解决完问题再匆匆回来,林秋宿已经将行李陆续放在了车上。
谢屿连家门都没踏进去,两个人直接从车库出发学校,准备待会儿在食堂吃饭。
“我对高校食堂的口味表示怀疑。”谢屿提醒,“现在去找家炸鸡店还来得及,等下进了学校再出来就麻烦了。”
林秋宿拿出手机:“我查查食堂好不好吃。”
接着,他没认真搜索网上评价,却开心地说:“傅迟说他到了,已经和其他同学商量好,和我换在了一间宿舍。”
f大的管理比较个性化,包括寝室也同样,室友按照系别来初步分配,但没有硬性规定。
开学之际在各方同意的基础上,可以自由地进行调换,然后向生活老师做好登记就可以。
谢屿问:“你住哪儿?”
综合性大学的生活区很大,因为这里是老校区,很多建筑是陆续落成,所以每栋寝室的配置并不一样。
为公平起见,每个学院没有固定的区域划分,开学时全靠院长抽签,俗称听天由命。
林秋宿报了个号码,那里是三人寝室独立卫浴,前些年翻修过一次,条件在学校里算是中规中矩。
不过人数少了,阳台的面积相对比较小,晾晒棉被这类东西需要去露台。
谢屿没住过集体宿舍,私下的交际圈也局限在留学生中,朋友多数住在昂贵的校外公寓,要不然就是家里提早买好房。
得知林秋宿是三个人一起住,谢屿下意识觉得很挤。
再听林秋宿说这样的寝室已经属于上上签,校内多的是六人寝和八人寝,感觉世界观有点颠覆。
但他没有说任何不好,脸上也没流露出任何吃惊。
自幼培养的礼节压倒了他内心的疑惑,诧异别人的日常生活是非常没教养的事情,即便对自己来说确实超出认知。
谢屿犹豫地问:“那现在大家应该都在说抽签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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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谢屿想得太单纯了,过往的学霸生活太枯燥,让他错过了大学里应有的许多精彩情节。
早在前些天,抽签结果就于微信群聊里公布,该哭的已经哭过两轮,该窃喜的也早就偷摸着放过鞭炮。
现在大学新生报到就是网友见面,线上转为线下,最关注的肯定是看脸。
“你就是那个在群里谎报身高一米八,口嗨过自己是校草的人吗?”
“哇,真的不是口嗨?那小伙子你来f大当不了校草咯。”
报到处的学姐哭笑不得,和排在林秋宿前面的男生闲聊。
“有个同学上午就来报到了,和你一个院,长得真不错。”她心直口快地说,“就是脾气有点冷,好像没在群聊里吭声过。”
“他姓傅啦,招生的时候我就对他有印象,你怎么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旁边的学长无奈地笑。
学姐选择性忽略了他的调侃,语速很快地向新生交代。
“我会帮你在系统上做好签到的,你可以先在学校app上充饭卡,三食堂最好吃,一食堂最难吃,寝室名单公布过了可以打开群文件自己看。”
前面的男生端详着名单:“靠,我室友就姓傅?!”
“但他一来就在问怎么换寝室诶,估计调去你隔壁了。”学姐说,“帅哥想和他的高中朋友一起玩。”
男生拿着用信封装好的饭卡和学生证离开,林秋宿默默往前挪去。
面对学姐的打量,同样没在群里讲过话的林秋宿说:“……我是傅迟的高中朋友。”
学姐愣了一会,来这里帮忙迎新了一整天,第一次见了人直接反应不过来。
令她惊讶的是对方的眼睛,连眼尾处微微上扬的弧度都恰到好处,在光下漂亮得不像话。
瞳色稍浅的眸子好像融化的琥珀,被认真地盯住时,有种被牢牢抓住灵魂的感觉。
大概终于适应了眼前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她竟有点腼腆,说话声音也因此变得轻柔。
“我收回刚才的话,是帅哥想和帅哥一起玩。”
谢屿今天穿得和接机那天一样,戴了口罩,多扣了一顶鸭舌帽,教人看不清样貌。
不过因为高挑颀长气质出众,一直有人往他这里瞟,但他低着头在摆弄手机。
等到林秋宿在报到处排完队回来,谢屿终于收起了视线,将目光直直落到少年身上。
“再不去吃饭怕要错过饭点了,我们先去食堂好不好?”林秋宿说。
他继而介绍:“刚听到一耳朵,我们刚路过的三食堂最好吃。”
谢屿凉凉道:“我还以为你满心惦记老朋友,已经把吃饭这回事忘了。”
林秋宿感觉这话莫名酸溜溜的,歪过脑袋去看谢屿的表情。
可惜对方将脸遮得严实,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看向自己时捉摸不透其中情绪。
“你辛苦送我一趟,总不能让你饿肚子呀。”林秋宿说,“待会儿再告诉傅迟我来了。”
行李还在后备箱没有拿,车已经找了合适的地方停好,接下来有的是时间收拾,并不需要着急。
树荫下,谢屿扭过脸,往三食堂的方向去。
走了两步见林秋宿没立即跟上,他还敏感地停下步子。
“说完是不能反悔的吧?”他问。
林秋宿立即笑了起来,回答:“没有呀,我只是在想,和你在食堂会不会回头率很高。”
谢屿打听:“你和你那位校草竹马吃饭,没有习惯被瞩目的待遇?”
“怎么会那么夸张,顶多被多看两眼,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早就混熟了。谢屿,你读大学的时候,经常会被别人注意吗?”
林秋宿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排队的时候无意发现,有些人会倍感新奇地打量谢屿。
虽然看不清楚脸,但谢屿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比书卷气息浓重的学生多了几分锐利,明明身在象牙塔外,却意气蓬勃又张扬,一出现就在闪闪发光。
“没关注过。”谢屿悠悠地说,“刚才你没观察自己的学校,在暗地里偷看我么?”
林秋宿立即说:“没有,我看你这么拽,真怕你念书的时候一直被校霸约架。”
谢屿促狭地笑了一声,漆黑的眼睛望向身旁人。
他问:“行,我就是被怀疑有没有挨过打。那小林同学估计收到过不少情书吧?”
林秋宿并不配合他的试探,哼哼了几声,很敷衍地忽悠过去。
现在是中午快十二点,放在平时食堂并不会太热闹,但赶上了本科新生开学,家长和同学都过来吃饭。
饭菜的香气飘散在喧哗中,空调一刻不停地运转着,机器声完全被大家的闲聊盖过。
好在打菜的人已经不是很多,林秋宿张望了一会儿,却迅速地低下头,躲到了谢屿身后。
谢屿顿了一下,问:“遇到曾经的校霸了,怕他找你约架?”
“不好意思,我们高中的校霸出分后只够家里蹲,而且我宁可碰上的是他。”
林秋宿深吸一口气,小声嘀咕,“傅迟在我们斜对面。”
谢屿好笑地问:“我们吃饭需要故意避开他吗,有这么见不得光?”
莫名其妙,这架势搞得像是和小三勾勾搭搭,不小心和正房偶遇。
林秋宿说:“我到学校没有马上和他讲,被他看到我俩在吃饭,似乎不太好?”
“这说明我的重要程度略胜一筹,他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么?”谢屿说。
讲到这里,他还幸灾乐祸地嘲笑。
“他也是十八岁的成年人,应该能理解你的选择,朋友身边出现新面孔很正常啊。”
“说实话而已,秋秋不会怪我吧?”
“蹭顿饭搞出这种事情,我也是没想到,早知道放你去找好朋友,我一个人来食堂就好了。”
林秋宿可怜巴巴地缩在谢屿后面,听到一连串挑拨的话语,轻轻地锤了下对方宽阔挺直的后背。
“想不想吃四个菜了?到时候我饭卡不给你,你就要被发配去后厨还债,洗傅迟吃过的盘子。”
谢屿没再逗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很快就筛选出疑似是傅迟的男生。
倒不是两个人有眼缘,但颜值越高越稀缺,越会轻而易举地脱颖而出。
作为一个长相在平均线以上,甚至可以被认可为校草的男生,就算丢在乌泱泱的人群里,也很容易被一眼认出。
并且,就在林秋宿碎碎念的时候,傅迟早就发现了这里。
投向林秋宿的眼神很温和,没有责怪的意思,察觉到谢屿的视线后,又清清冷冷地看了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隔着几排涌动的人群,依旧有强烈的存在感。
包含警惕、试探、不爽……各种会因争夺而产生的情绪。
面对傅迟并不友善的注视,谢屿不以为意地偏过脸。
接着,他放任对方打量,自顾自抬手揉了把林秋宿的脑袋。
“你那朋友,是个子没我高,冷着张脸,不怎么爱讲话吗?”
林秋宿懵懂地问:“你怎么知道?”
谢屿的语气格外温柔,笑着和他说:“如果我没认错,好像能发现他是这里的哪一个。”
“他有那么显眼啊?”林秋宿纳闷。
毕竟形容的语句很模糊,他再说:“你没见过他照片,可能认错了,他站的位置特别偏。”
而谢屿非常耐心地答疑解惑:“因为他在看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