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颉哥儿呢?”苏氏手都在抖,捏在掌心的帕子都绞出了深痕。
想到车夫老李胸口中箭的惨状,苏氏连呼吸都窒住了。
“娘,颉哥儿在衙门里,等风波平息了,自然就会回来。”苏卿温声安抚道。
“好好,这就好。”苏氏连声应着,又急急催促,“卿儿,你们快些进府。”
此刻,府门外的所有地儿,对于苏氏来说,都是豺狼虎豹盘踞之所。
母女二人方跨过门槛,便见送苏颉回来的马车堪堪停住。
看到苏卿平安无恙,苏颉长吁了一口气,揉着后颈道:“大姐,你没事就好!”
苏卿看到苏颉神情不对,不由得蹙眉道:“你后颈如何了?”
苏颉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姐,我听到外面有动静,原本想着去外面,但却被拦住了。”
“可是定国公的人?”苏卿心下了然,这京城能拦住苏颉的人 ,应该只有萧慎的麾下。
“倒,倒也不曾看清。”苏颉脸一红,“当时,我被打晕了。”
被打晕了,却没发现对方是谁,这真的有些丢脸,虽然对方是从后面动手的。
等到苏颉醒过来的时候再问,却都说没看清那个人的脸面。
苏颉不信,哪有这么厉害的人,打了人连脸都不露的。
只能说,这人是大家都知道,但却不敢说,因此苏颉也猜是萧慎的人,或者干脆就是萧慎,可没有证据的事,他也不好开口。
“平安回来就是万幸。”苏氏转头对青嬷嬷道,“不管怎么说,今日也是定国公救了卿儿,明日你带着八色礼盒,随我去定国公府道谢。”
“娘,定国公是我未来的大姐夫,需要这么郑重吗?”苏黛在一旁绞着裙带问道。
在苏黛看来,萧慎救自己的未婚妻子,本就是分内的事,除非他不想应了这门亲事,那也是他的损失。
“黛儿,纵是姻亲,救命之恩亦不可轻慢。”苏氏正色教导,“你也得记着,纵使日后出阁,也是南靖侯府的嫡女,是娘的掌上明珠,由不得旁人欺你分毫。但若承了旁人的恩,即使是至亲,也得报这个恩。”
“是,女儿知道了。”苏黛乖巧地应了,面颊飞起红霞,方才那些话,真的是有失身份。
不过苏氏这话,却让苏黛心里暖暖的,原来在母亲心里,女儿永远都是苏家的骨血。
苏氏自己是招赘,又怎么会认为女儿出嫁了,便是那泼出去的水,不是自家人呢。
“娘,我想回去歇会儿,您别送了,让颉哥儿送我回去就行。”苏卿抚着额角轻声道。
“那……”苏氏止住脚步,看向苏颉,“仔细照看你姐姐,看着她躺下,自己也回去好好歇着。”
叮嘱完两人,苏氏便在月洞门前,看着姐弟二人转过游廊。
等看到二人的身影隐入竹影,苏黛忽地打了个寒颤:“娘,今日可真是凶险,若有个万一……”
“今日这事,是冲着我南靖侯府来的。”苏氏眸光骤冷。
“可为什么呢?”苏黛不解地问苏氏,“娘,为何要冲着南靖侯府来?”
“把人抓来问问就知道了。”苏氏说到这里,给青嬷嬷递了个眼色,青嬷嬷立即应声去了。
“娘,女儿替您分忧?”苏黛忽地上前两步,眼底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苏氏望着女儿稚气未脱的脸庞,终是叹道:“也罢,由着你。”
苏氏一直觉得亏欠苏黛,因此不大愿意让她操太多的心。
但经过今日的事情,苏氏知道,有些事情还是应该让苏黛去经历。
回廊另一头,苏卿姐弟亦在细说今日之事。
“颉哥儿,李家人如何了?”苏卿压低嗓音问道。
“早遣回去了。”苏颉说到这里不禁嗤笑道,“偏他们赖在大理寺不敢回去,但之前他们为自己作的伪证很充分,因此大理寺如何会留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苏卿只觉得好笑。
“嗯,铃铛胡同那边今夜估计那边也会有动作,我们也可以收网了。”苏卿压低声音道。
这一夜的厮杀,远比预料中激烈。
晨光微曦十分,水月回来复命:“大姑娘,另有一拨人欲截胡,身手不似寻常匪类,也很是强悍。”
“你们可受伤了?”苏卿急急起身问道。
“皮肉伤罢了,倒不碍事。”水月浑不在意,“我们抓了人就赶紧走了,可惜,未探明对方的底细。”
“无妨,我们要抓的人抓到了便成。”苏卿拿出抽刷牙里的金疮药递给水月。
对方既然强悍,如果真的要拿下他们,恐怕也是非死即伤。
“谢大姑娘,不过……”水月接过金疮药,迟疑了一下,还是道,“那两人其实是去杀人灭口,他们似乎用不上李家了。”
“那李家人如何了?”苏卿忙问道。
“只有李二郎胳膊受了伤,其他人还好,倒是也吓得不轻。”水月说道。
“那也是他们活该。”苏卿冷笑,悬着的心终是落了地——若真的闹出了人命,侯府少不得要惹腥膻。
当天,苏卿便带着南槐香直奔城郊庄子,那里关押着抓来的那两人。
南槐香越走越心惊,方知世家高门的雷霆手段竟是如此的。
只是到了庄子上,苏卿并没有第一时间带南槐香过去提审,先领她在菜畦间采了嫩芹,又让人捞了鱼煲鱼汤,并摘了些瓜果。
用罢午膳,苏卿又去歇午觉。
南槐香一路都有些不明所以,这苏大姑娘究竟是要做什么呀?
既然想不明白,那自己也睡吧。
只是眼睛刚闭上,鸣莺便过来,说是大姑娘让她过去。
地牢在庄子的后院,但却是从一间空置的卧房里,打开博古架后,只见一条石阶蜿蜒通向地底。
“莫怕,这是南靖侯府私牢,平时也没关过什么人,不像衙门的地狱满是血腥和脏臭。”苏卿安慰着南槐香。
“不,不打紧的。”南槐香攥紧衣角,她并非畏惧血腥,只是想到或许能解开父亲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