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求败是个好盟主。
也许,新时代的降临,是必然的,这个时代,不是欧阳疯们的时代,他们,已经落寞了,时代,是属于新人们的。
独孤求败的死,是自己导致的,是师兄导致的,同时,也是必然的。
那为何他必须死呢?因为,时代的更迭,需要牺牲。
——算命先生
第一王尊与无序生物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当然了,这只是表象,吞天犼固然是上界的神兽,但究其原因,已然是规则之下的存在,不能比肩规则,谈何战胜无序生物呢?
逐渐地,第一王尊已经显露疲态了,周身的焰浪也萎靡了。
而面前的无序生物却依旧强盛,甚至在与吞天犼的角力中逐渐占据了优势,开始混乱吞天犼的力量了。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倘若放任无序生物继续混乱秩序,那么,败的,必然会是自己。
第一王尊思索着。
难道自己布局多年,甚至借助规则之力削弱魑魅和魍魉,到头来却连两个本源受创的无序生物也战胜不了吗?
如若真是这样,那还谈何新时代?谈何打破桎梏,飞升上界呢?
是时候动用最后的底牌了。
第一王尊深吸一口气,竟然主动收回了青铜碎片,让无序生物暴露在星空中。
太清界,已然千疮百孔了,二者碰撞间产生的波动,令太清界摇摇欲坠。
自己只有三十息的时间。
第一王尊估算了一下规则守护者到来的时间。
三十息,三十息内,必须解决战斗,否则,自己多年来的布局,就会功亏一篑了。
念至此,只见第一王尊手腕轻轻一抖,那十二条法则丝线便灵动飞舞起来,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它们在空中肆意穿梭、交织,快速勾勒出一幅幅奇异且绚烂的画面。
随着丝线的舞动,竟不断有大量物质凭空而生,似无尽的浪潮般朝着无序生物涌去,眨眼间便将那些无序生物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仿佛给它们披上了一层神秘又独特的外衣。
说是包裹住,实际上是吸引无序生物的注意,无序生物会优先混乱更大体量的物质,故而会暂时松懈对第一王尊的关注。
只是,这一招,会消耗第一王尊的灵气,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
两位尊主是不需要灵气修炼的,浸淫在天道诅咒中,他们早已与之融合,只需要放开诅咒,便可变强。
而太清界之所以灵气匮乏,其中也少不了第一王尊在暗中动手脚。
这不,海量的灵气通过解开封印的聚灵阵涌入第一王尊的体内,为他争取时间。
而第一王尊要做的就是,与自己最后一枚棋子——第六王尊,取得联系。
道源界,第六王尊的手,已经抬起,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望着面前奄奄一息的独孤求败,道:“有一说一,你确实是一个好盟主,至少在道源界,你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
独孤求败咳了口血出来,苦笑道:“到头来,还要感谢自己敌人的赞许吗?”
第六王尊摇了摇头。
“我虽然是个疯子,但我不傻,也不会吝惜自己的赞赏,你,是个好盟主,一直追随姬旭的脚步,只为证明自己有能力管理好道源界,对吗?”
闻言,独孤求败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汇成一声长叹。
姬旭,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却成为了道源界的罪人,而自己,也无力去讨要一个真相了。
“新时代的降临吗?也许,这个时代,终究不是属于第一王尊的……”
独孤求败身形踉跄,他抬手擦去脸上汩汩涌出的鲜血,那血迹在他满是沧桑的面容上留下一道道可怖的血痕。
可转瞬,他竟突兀地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轻声呢喃着,似是与这世界做着最后的告别。
一旁的第六王尊见状,眉头紧锁,已然不愿再多做思量,眼眸深处,阵纹飞速凝结,璀璨光芒乍现。
刹那间,一道杀阵轰然浮现在独孤求败身前,恐怖的能量翻涌咆哮,这,注定是必杀的一击!
独孤求败仿若未觉,他目光穿透虚空,望向远方,声如洪钟:
“天降异象,椿萱谢世。
额生元灵,展持三尺。
历险苦难,登峰造极。
成圣之躯,护卫道源。
师兄,来世,再见!”
言罢,他仰头狂笑,笑声震得天地都似要崩裂,随即五指化爪,猛地刺入自己的眉心。刹那间,一滴精粹至极、仿若汇聚他毕生修为的精血绽出,带着无尽的决然与不甘,“啪嗒”一声,滴落在早已黯淡无光的五行石符上。
就在此时,杀阵裹挟着灭世之威悍然落下,狂暴的力量瞬间将独孤求败的身躯彻底搅碎,化作齑粉飘散。同一瞬间,他的灵魂也在这无尽的毁灭之力下,被撕扯得粉碎,烟消云散。
那曾期盼的来世,那未竟的路,终是随着这湮灭的一切,没了,唯留天地间回荡的悲壮余音,供后人凭吊……
独孤求败,死。
……
五行石符从地上飞起,在第六王尊惊诧目光下,竟撞穿阵法,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视线中。
尽管第六王尊布置了许多阵法,却无法阻拦五行石符的离开。
第六王尊不知道这五行石符会飞往哪里,但,那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收到了最后的命令——奉献,他的双眼,为新时代的降临,献上最后的礼物。
第六王尊站在原地,茫然四顾,看着这破碎的护界盟,除了自己,俨然没有半分生机,也许,新时代,就是需要牺牲吧。
第六王尊知道,自己只是第一王尊的棋子,但他不在乎,他只希望,第一王尊在拿走自己的双眼后,能将那七十二道阵法,彻底融合,再现“终末嗟叹之诗”的辉光,那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第六王尊的神情决然,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只见他缓缓抬起双手,伸向自己的眼眶。
紧接着,他猛地发力,竟硬生生地将自己的一双眼睛从眼眶之中抠了出来。
那两颗眼珠脱离眼眶后,并未变得黯淡,反而其上依稀能够瞧见有无数阵纹在流转闪烁,好似蕴含着无尽的神秘力量。阵阵恐怖而又玄妙的气息,从眼珠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仿佛能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令人心生畏惧。
第六王尊的身体已经开始腐朽了,这具残躯,早就该散去了,只是阵法的存在和执念,让他长久保存,现在,也是时候回归虚无了。
“第一,王尊……”
第六王尊的话,飘散在风中,只留下那双眼珠,昭示着他曾经的存在。
两颗眼球缓缓飘起,洞穿虚空,跨越世界壁垒,撕开无序之力,来到了第一王尊的身前。
第一王尊复杂地接过那双眼珠,怀念第六王尊。
棋子,也当会有感情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