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里脸都快笑烂了,当晚罕见没去打羽毛球,拉着新业务部其他人去喝酒,也顺道叫了吕宫,但人家没去。
婉拒理由是“得准时回家”。
地库,王千里单手把着方向盘,远远望着吕宫车尾灯,讪讪一笑。
婚都离了,他妈哪儿来的家。
至此,佳途云策组织架构,新一轮改革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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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渐近,旅游行当即将迎来泼天富贵,各大公司铆着一股劲,誓要赚一笔。
庄继昌这两日应酬频繁。
下班前,高谦山给余欢喜发消息:【他今天和昆明湖的人吃饭。】
【姚跟着去的,还有祁。】
【我开车了,下班送你回家,还是你想去哪儿玩,奉陪。】
最后一条消息,高谦山删删减减。
本来打算写“我都奉陪”,想想觉得孟浪,最终发出去时,删掉了前两个字。
新图大厦地库。
主驾车窗滑开一条窄缝,z4没熄火。
发完消息,手机被随意丢在副驾座位。
没息屏。
高谦山后脑勺抵着头枕,回味临行时前姐夫的话,“谦山,你留下送她。”
话有三说。
他想让她承自己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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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办公室,余欢喜刚给新导游开完复盘会,兜里手机连续振动。
高谦山消息一条一条进来。
余欢喜还以为被拉进了新的讨论组。
来佳途云策后,别的不说,群组一大堆,她和庄继昌有37个相同的群。
“……”
饭局的事,余欢喜有所耳闻,前晚睡前,听庄继昌打电话,提过一嘴。
一听祁星驰也去,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有点半场开香槟的意思。
今天老周限行。
何况,眼前还有比“玩”更重要的事,她不想让他知道。
余欢喜回他:【不用,我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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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下班只剩十分钟。
斜对面工位,计调们的计算器敲得噼里啪啦,气急败坏砸键盘的,一定是客服。
每逢节假日前,旅游人都要脱层皮。
“妈的!又没抢到!”刘宇宙恼羞成怒,弹跳起来,发泄般一脚猛踹椅子腿。
咣当,茶水泼一地。
张黄和闻声,斜瞥他一目,不咸不淡酸溜溜一笑,“年轻气盛啊!”
其余人专注工作,只当没看见。
此刻。
宛如电商“双十一”前夜,严肃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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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欢喜从包里摸出那枚钻戒,捻着戒臂,不带犹豫套上左手无名指。
起身,锁屏关闭显示器,离开工位。
张黄和忙乱中抬头,默默念叨着数据,眼神跟随余欢喜背影,亮得像十五的月光。
走廊很长,目光望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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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欢喜先去大堂买了两杯饮料,一杯拿铁,一杯果茶,拎着上楼找严我斯。
不知道是店员没扣紧,还是电梯人多挤得,一杯上盖有点撒,直接提进茶水间。余欢喜翻找湿巾。
横刺里一只手伸过来,一把生硬男声居高临下,“呐!”
她提眸。
杨简手腕一抖,“拿着呀。”
“谢谢。”余欢喜接过湿巾,擦拭杯壁。
杨简斜倚台面,环臂站一旁,垂目酝酿情绪。
他近来在公司低调不少,网传上头在查税,三金影后姑妈杨菁菁或受牵连。
“……”
余欢喜瞥一眼,将湿巾丢进垃圾桶,学吕宫捏着咖啡杯,转身要走。
“余欢喜!”杨简叫住她,“你真是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
“……”
杨简拦在她面前,心有不甘一嗤,“你这女人,还是真是天蝎座有仇必报啊!”
庄总曾和他隐晦暗示过提拔,板上钉钉的事,竟让她三言两语给搅黄了。
“你抢男人抢习惯了吧,我又没碍着你。”杨简轻声一哂,后槽牙咬着,嗤笑。
“……”
余欢喜抬脚要走,听罢这话,散漫转过头,看他两秒,似笑非笑挤出笑。
“抢男人有什么意思!抢男人的饭碗,那才有意思!”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一路生花。
“……你,你。”
杨简被噎得直咬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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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端保障部总经理室门外。
余欢喜瞄一眼,里头有人影憧憧,严我斯还没走。
敲门。
“进!”严我斯声音自门内飘来。
她一时怅然若失,仿佛回到当“鸡肋”时候,同样的四月,混乱糟糕的天气。
彼时。
她像一根还没写完却下水不利的笔芯。
正怔忡,门从里头拉开,严我斯男模一般的身材,挡在她面前,“呦!稀客!”
他只看她一眼,就识趣地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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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坐。”严我斯一挥手。
余欢喜环视四周,他上位后,她还没来办公室参观过。
眼下,比之曾爷在时,陈设灯光都没变,但整体视觉,带着他喜欢的冷色调。
“花呢?”余欢喜瞧出变化。
原本正对门落地窗下,错落摆着四排花架,上头有翁曾源最喜欢的西府海棠。
“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养什么花儿啊,是吧。”严我斯随她视线,话里有话。
职场里,不止养花,任何与工作无关的都不要搞,布置工位最傻。
领导不会觉得你把公司当家,只会认为,你工作量不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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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欢喜把饮料放茶几上,没着急开口。
“……”严我斯秒懂,“可以啊,学聪明了,还买两杯,给我备选呗。”
“jeff,你看这个,有多大?”余欢喜抬手一晃钻石,左手大拇指在指根抵着戒臂。
“呦呵!”严我斯装模作样挡住眼,略探身又看一眼。
“我不懂钻石,这算大还算小?”
严我斯就着她手,比了个“二”,饶有深意看她,“怎么着,好事将近?”
“……”余欢喜笑而不答,抿着嘴,傲娇别过视线。
见她唇角笑意压不住,严我斯不动声色观察,心下飞速揣摩她目的。
总不能是嘚瑟来的。他眉尾一挑,面上不表,等着瞧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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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
余欢喜眼皮一眨,开门见山问,“昌哥有个对赌协议,你知道吗?”
昌哥。
严我斯接收到信号,公事她必然会称一声“庄总”,原来今天来谈私事。
“什么协议?”他习惯性战术反问。
“……”余欢喜盯着他,眉眼分明带笑,目光却渐冷。
“小黄牛,你不能难为我。”
“我有难为你吗?明明是你太敏感。”
“我就个打工的……”严我斯滑不留手。
“少跟我装!”
“……”
“你再好好看看!”余欢喜又把钻石塞他眼皮底下,着重比了比。
严我斯暗吸口气,迟疑着开口,“那是保密的。”
潜台词是你大喇喇来我怎么可能给你。
果然有。
余欢喜心底猛地一跳。
像烈酒入喉,刹那灼烧心口。
她提着一口气,佯作云淡风轻,打直球要求,“拿来让我看看。”
“……”严我斯给惊得笑了,眼珠差点掉下来,“开什么国际玩笑!”
怎么一点不知道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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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欢喜瞪他一眼,摸着无名指钻石,慢条斯理放狠话,“曾爷说的,枕头风吹过,呵口气也能变台风。”
“我还没试过,你说我要不要试试。”
严我斯:“……”
他本能不想给,但又不想得罪余欢喜。
从她入职,他直觉这个女人前途无量,是以,他一直是示好的。
但是,对赌协议非同小可,保密文件要是从他手里流出去,可大可小。
她但凡圆滑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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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欢喜,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命’?”
“命?什么命?”
“半空折翅,浪里行舟。”
余欢喜皱眉,“对不住,我坐贵向贵。”
“……”严我斯摸摸下巴,换个角度引导,“你知道什么叫不可抗力吗?”
这时。
余欢喜身形一顿,抬眼看他。
严我斯在变相教她。
她狐疑着,静静注视他,片刻,嘴角绽出一个恍然笑意。
“你看是不是这样的。”余欢喜说。
“……”
严我斯双肘支着膝盖倾听。
“你在整理重要文件,我进来找你聊工作,恰好你有事出去,考虑到我和庄总的关系,你没有避讳,文件没收。”
“于是,我不小心看到了协议内容。”
严我斯一拍大腿,“你可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