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雨 作品

5. 穿越第五天

八月初七,又到了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天正宗五年一度招收弟子的日子。


天正宗作为一个绝大部分由剑修构成的宗门,位于太极洲腹地,三面环山,面朝长河。


光是灵脉就占据了两条,还都还是极品,远远望去呈盘龙之势。在此等风水宝地,修士呼吸都要比在其它地方自在。


山门口,前来报名的少男少女扎堆在一起,负责维护秩序的内门弟子站在各自的位置,笔直如松。


田惜冬抱剑而立,警惕着一切意外发生。


他刚刚出关,为了补全内门弟子三年一次的贡献任务,这才报名来山门口当值。


几天下来不算清闲,也没那么忙碌,不是去处理突发的围殴事件,就是探查疑似魔修奸细的可疑人士。


测灵根、测骨龄、测体质……一连串测试下来日头偏西,眼看着今天的报名结束,田惜冬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田兄,你听说没?”一起维护秩序的向权伸了个懒腰,用手肘怼了怼田惜冬的胳膊,挤眉弄眼地,“大殿那儿三堂会审呢。”


田惜冬脸上满是不解:“审谁?”


向权撇撇嘴:“切,还能有谁。自然是我们的姜师叔那个……仙尊弟子了。”


修真界唯一能被称为仙尊的,只有天正宗的太上长老丛明雪。


药辛仙尊丛明雪,渡劫巅峰,无情道大能,剑道第一人,渡劫修士无敌手。


大乘巅峰时曾在一位渡劫初期修士、两位大乘后期修士追杀下成功反杀,剑斩千山,一战成名。


后于仙魔大战中一人一剑将魔尊及其部下打回老家,逆转了局势,这才被世人奉为“仙尊”。


而药辛仙尊这么多年过去,座下只有三位弟子。


大弟子齐怀仁,药辛仙尊在收徒大典上选中的,单土灵根。人如其名,宽怀仁厚,目前为化神后期修士。


二弟子姜洛玉,药辛仙尊在不知名秘境捡回来的,天灵根单木灵根。虽然资质奇佳,可惜天生经脉细弱,近些年才得以修炼,性子温和,目前金丹初期修为。


三弟子谢子宁,药辛仙尊关门弟子,也是从外面带回来的,据传是仙尊友人的遗腹子。本是凡人命格无缘大道,洗经伐髓后用天材地宝种了灵根才得以修炼,目前筑基初期。


田惜冬脑袋里划过一张漂亮,又因为病气显得柔弱的脸,意外道:“姜师叔犯什么错了?”


向权转了转眼珠,恍然大悟:“怪我,忘记田兄刚刚出关,怕是没听说此事,让我来为田兄讲解一二。”


“田兄可记得琼山秘境?”向权问道。


田惜冬点头:“自然。宗门外西南部的一个小秘境,专门供筑基弟子历练的地方。”


他当初也去过,里面的妖兽灵兽修为最高不过筑基巅峰。就是天正宗没有垄断琼山秘境,每次放弟子进去的时候还会捎带上周边宗门的弟子,也算是照顾那些无力支撑开启秘境的小宗门。


向权:“琼山秘境此次历练,里面居然混入了金丹期妖兽!可这妖兽却无视了其他修士,单单朝着药辛仙尊的小徒弟谢子宁去了。”


田惜冬:“如此应是邪道作祟,妄图报复药辛仙尊,和姜道友有什么关系?”


“田兄你错了。”向权没给田惜冬反应时间,继续说,“那妖兽就是姜洛玉放进去的,为的就是杀死自己的小师弟!”


“因为谢子宁,发现了他倾慕药辛仙尊的秘密。”


天正宗大殿,执事长老对着掌门、副掌门、药辛仙尊点头示意,接着转身拿出卷宗。


他扫了眼下方跪着的青年,不紧不慢道:“残害同门,贿赂宗门长老,勾结外人扰乱考场秩序。”


“姜洛玉,你可认罪?”


认……罪?


姜洛玉一头雾水地睁开眼,后背剧痛让他差点喊出声。


他看见自己被锁链绑在一起的胳膊,暗道不妙,立马抬头环视四周。


这是个基调为白金色的大殿,细节处巧夺天工,玉柱间更是垂着如同月华的鲛绡。而他跪在大殿中央,身边连个鬼影都没有。


执事长老见姜洛玉没有作答,反而看来看去,厉声道:“你可认罪?”


姜洛玉脱口而出:“我没——”


他把最后一个“罪”字咽回肚子,感受到体内的金丹修为,脸色瞬间煞白。


开玩笑吧,他这怎么……第三世就恢复记忆了?


跳下转生池前的记忆历历在目,就连跳下去之后溶解的感觉也纤毫毕现。


他恢复仙界的记忆应该是在第三世飞升之后,而不是现在这种状况——金丹修为,跪在大殿,上面有个白胡子老头怒目圆睁地让他认罪。


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有前两世和这一世的记忆。


他更不知道这人说的罪名是确有此事还是被人陷害,认什么罪?


姜洛玉直接越过执事长老朝着尊位看去,这一眼就看见了正中央坐着的男人。


银发青眸,凤眼深邃,气质清冷,五官俊美……怎么看怎么像丛明雪。


不对,姜洛玉瞳孔地震,捂住刺痛的头,这人就是丛明雪!


说时迟那时快,执事长老见姜洛玉还是不应,最后一条罪名落了下来:“冥顽不灵,目无师长,妄图破坏药辛仙尊无情之道,你可认罪!”


姜洛玉脑中“轰隆”一声巨响,随着执事长老话音落下,他多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记忆。


那些记忆里,他有时是荒野山间的杂草,有时是农家院落的土鸡,有时是富贵人家的奇花,有时是看门的黄狗,有时甚至是潮湿土壤里的虫鼠……


更多的时候他是人,是褐发绿眼的凡人,是黑发黑眼的修士。


他是草的时候,身边长着一朵花,最后他们一起被孩童折断扔在地面,腐烂分解,回归了地底。


他是鸡的时候,身后总跟着一只鸭,落雪前主人把他们拉到镇上卖了个好价钱,他们死在了屠刀下。


他是奇花的时候,同盆里有一株并蒂花,等到富人寻到了新的奇异花草,他们就被转卖出去,几经波折最终枯死在路上。


他是黄狗的时候,主人是个半聋的老先生,因为瘸腿经常被村里其它狗欺负。后来老先生养了一只狼狗,他把狼狗带大,领着狼狗出门,村里就再没有狗欺负他了。


后来大旱降临,村子开始闹饥荒,老先生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像其它人一样杀狗烹食,带着他们逃难,最后他们谁都没能熬过那个炎夏。


……


姜洛玉意识到,这是他在下界渡劫时的记忆。


那些人形之外的记忆归属于第一世的“灵道”劫,或许是因为他万相道的特殊性,他三道劫中的第一道劫数不是一世,而是几百个非人物种的一生。


无数次死亡,无数次新生,千变万化,万相归一。


可为何……每一次轮回,他身边都会有另一个生灵陪他从生到死?


姜洛玉默念清心咒定了定心神,继续整理纷杂的记忆。


那么第二世,就是那褐发绿眼的凡人了。


关键词被触动,姜洛玉用极快地速度串联起第二世“人道”的经历。


第二世的“人道”劫应在人界,很正常只有一世。


他是姜国最不受宠的小皇子,异域的舞姬生下的孩子。


舞姬生下他不过一年就因思念家乡郁郁而终,而皇帝似乎忘了他这个儿子,他便在深宫里磕磕绊绊长大。


八岁那年,他钻狗洞出去,遇到了姜国的国师——国师名为药辛,长了张和丛明雪一模一样的脸。


国师问他为何钻狗洞,他实话实说,说他想出去玩儿。国师把他抱了回去,后来他再也没见过国师,但在宫里的日子却越来越好过。


十二岁那年,姜国需要皇子去陈国当质子,皇帝终于想起还有他这么个儿子。


等他当了质子,日子过得更加艰难,在陈国苟延残喘也不得安宁。他染了疫病躺在破屋里,本以为必死无疑,结果又看见了国师。


国师治好他的病,又助他假死脱身,将他带回姜国,教导他帝王之术。


他问国师救他的原因,国师说,他是姜国命定的皇帝,姜国会在他手上走向鼎盛。


二十岁那年,老皇帝病重,可膝下皇子斗来斗去竟全都废了,所以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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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宗亲里选出继位之人。


混有异族血脉的皇族无法登基,于是他用秘药换了一副乌黑的眼珠,又将褐发染黑,成了老皇帝流落民间的侄子,几番波折最终被国师推上皇位。


十年匆匆而过,如国师预言的一样,他似乎是天生的皇帝。


姜国在他手里愈发强盛,将士骁勇善战,百姓安居乐业。


后宫无人,他就从宗室里过继了几个孩子放在身边教养,堵住大臣的嘴。但他与国师之间的猜忌和隔阂却越来越深了。


他恐惧国师知道他的底细,忧虑自己日渐衰老的身体,担心有朝一日国师再度扶持出一个“自己”,惶惶不可终日。


可国师对姜国的贡献、在民间的威望,还有他心里暧昧不可言说的心思,都让他无法下手除掉国师。


他选择将国师软禁在皇宫里,这样就没人能知道他的秘密。


姜国暂无外患却有内忧,世家日益增长的野心让他忌惮,但他做出的功绩离不开世家的帮扶,想要收权只能徐徐图之。


一年又一年过去,随着年龄增长,他的精神愈发恍惚,经常看见战场的孤魂野鬼,太医说他病了,得的是癔症。


癔症不就是疯病吗?


他想起自己母亲当初就是得了疯病被皇帝秘密处死的,而非郁郁而终。于是罢免太医的职位,让他告老还乡,随即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世家。


那段日子血流成河,他睡不着,便整夜整夜地坐在国师寝殿外单方面和他说话。


细细算来,他已经有五年没敢见国师了。


世家衰微,太子新立,姜国仍旧强盛,但他的疯病越来越重了,耳边尽是亡魂的低语。


直到一日,他从梦中惊醒,发现大殿一片狼藉,地上跪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内侍宫女。


他的匕首刺破了内侍脖颈的皮肉,虽然只是微微陷入,血还是流了下来,蜿蜒像是索命的厉鬼。


内侍失禁的尿液染湿了他的鞋底。


他扔下匕首,轰走了所有人,在金銮殿从黄昏坐到深夜,直到国师推开殿门。


五年不见,国师依旧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国师,和他第一次见他时没有半分区别。


反观他,才三十五岁,就两鬓斑白,眼角生出细纹,就连目力都消失大半。


国师对他说:“陛下,您该歇息了。”


他擦干匕首上面的血,深深看了一眼国师。


他疯了,已经疯到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他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也许会成为一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但他不想看见姜国毁在自己手上。


或许他该退位,可即便退位了,他还是个疯子。


“国师,朕疯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有办法让朕恢复正常吗?”


国师摇头:“臣不是神仙,只是个会些小法术的道士罢了。”


“臣是来道别的。”


他聆听着国师的辞别之言。


国师说,他入世是为辅佐三代贤皇在位直到寿终正寝,只有这样,他才能得道成仙。


如今自己命数突变,他的道也破了,打算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等死。走之前过来劝他禅位,不要误了姜国的大好盛世。


他听完只觉得荒唐,怔愣间对上国师淡漠的眼神,说道:“国师,你带我一起走吧。”


国师恭敬地朝着他行了个君臣礼:“臣倍感荣幸。”


禅位后,他们离开了姜国,开始在各个国家之间辗转。


他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又是五年过去,无论期间国师如何为他调理,他仍旧迅速干瘪下去,发如枯草,面如风干的橘皮。


他知道自己寿数将近,于是求着国师带自己回到了姜国。


临死前,他看着国师那张依旧没有变化的脸:“药辛……你当初为何要答应带我一起走?”


国师回答:“得偿所愿。”


他在国师的回答里想起少时夜不能寐的倾慕,又想起国师知晓他心意时拒绝他的残忍。


那时的国师对他说:“殿下,臣无此心,您也不该如此。”


那如今……又是偿了谁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