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豌 作品
正文完
红色的跑车从地下车库缓缓驶出。
大门打开的时候, 先看见的是天,随着跑车沿斜坡爬上,才看见地。
跑道上, 暗银色的柯尼塞格拉足了马力, 轰隆隆疾驰而过, 完全没有注意到侧边有一辆红色跑车紧紧盯着它。
桑也双手搭在方向盘上, 整个人贴合在座椅上,双腿微张, 操纵着这辆俱乐部名下的跑车进入了跑道。
他开得很稳, 许久没有实操过,需要一点时间来找回手感。
相比之下, 柯尼塞格跑得毫无章法, 跑道上到处是车轮打滑出来的辙印,周边和内部的草坪遭到了虐待, 短短的草被卷飞, 又落了满地。
不过似乎是因为上手了一段时间,相召南已经找到了基本的章法,目前看来没有过于危险的行为。
只是速度快, 像是牟足了劲,恨不得狠狠撞在周围的墙上, 来一场鲜血迸发的事故。
桑也踩下油门, 缓缓提速。
暗银色的跑车在前, 红色跑车在后。
那辆柯尼塞格毕竟是世界顶尖的超跑, 性能远不是红色跑车能够相比的。
即使驾驶它的是桑也, 也感到压力。
射灯投下来一束束白光,照耀在追逐的两辆超跑上,在夜间显得格外耀眼。
桑也原本的计划是别停柯尼塞格。
然而随着两辆车的较量升温, 柯尼塞格似乎不受控制,歪歪斜斜。
出问题了。
再好的跑车没有好的赛车手,也只是无畏的消耗。
会停下来吗?
桑也追在柯尼塞格后面,如果相召南想要保命,现在最好是停下来。
然而下一个转弯,柯尼塞格仍旧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
泄压阀发出一阵阵声浪,柯尼塞格在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白色烟雾之中摆尾,擦着边转弯,只留下几道危险的痕迹。
简直是胡来。
桑也不再给柯尼塞格任何机会,直接将油门踩到底!
红色超跑从外道疾驰,仿佛化作一道火红的流星,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啸叫声,甚至压过了柯尼塞格大马力引擎的咆哮声。
两辆车擦肩而过的一瞬间。
柯尼塞格内的相召南转头,长眸瞬间放大,桑也!
那辆不知道何时加入的跑车,坐着的竟然是桑也!
他可以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但绝不能伤害桑也丝毫。
只见那辆红色跑车一个摆尾,划出劈里啪啦的火花,整个车身一百八十度转弯,径直挡在柯尼塞格面前。
一个向前,一个后退。
相召南立马踩刹车!
然而即使他手眼通天也没法无视物理规则,再好的跑车也没办法在一秒之内从最大速度降为零。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辆车越靠越近——
咫尺距离,两辆车差点就吻在了一起!
相召南胸腔剧烈起伏。
差点,差点他又亲手给桑也造成伤害了。
坐在轿厢内,相召南迟迟没有下车。
剧烈波动的情绪在易感期的作用下被无限度放大,他握紧了方向盘,实在难以压制自己。
他已经想不起两个月前突然插手新桑事务时自己纷繁复杂的思绪,只记得一个念头。
桑也的高楼起了。
桑也的高楼不能塌。
然而呼吸交缠的结果就是第二次易感期突如其来,来势汹汹,他既不能打抑制剂影响实验,又不能找到桑也让他给自己一个拥抱,只好打上了赛车的主意。
赶走所有人,用最原始的野性驱赶车辆,爆发出最大限度的信息素。
车门上传来拍打声,桑也神色冷厉站在外面,相召南按下开门键,车门缓缓向上折叠升起。
桑也拽着相召南的衣领,二话不说把人从车内拽了出来,一拳砸在相召南脸上。
下了狠手,相召南擦了下唇角,手背上是血丝。
但桑也的怒气根本不是这一拳能够完全抒发的。
他恨不得对相召南拳打脚踢,打得他说不出话来!
“相召南,你——”桑也急喘着气,指着相召南,好看的眉眼拧起。
相召南静静看着他,屏息凝神,似乎在等桑也没说完的话。
会担心吗?
把自己的安危置之不理,冒着生命危险来逼停他。
要知道桑也是专业的,但相召南不是,他是不可控的,是危险系数拉满的。
如果桑也预估失误,今天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如果不是担心他,怎么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举措?
然而他的期望落空了,桑也险些要把牙咬碎:“我最爱的一辆车,到了你手里,你就这样对待它!”
那车被桑也委托凌星售出,没想到和别墅一样,成了相召南的囊中之物。
相召南有些失望地躲开目光,轻声说了句:“我会好好修缮它的。”
桑也眼里沁出一丝水意,他揪着相召南的衣领,强迫他看向自己。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占有它,又不珍视它。”
相召南呼吸一滞,仿佛坠入深海,无尽的水压令他完全无法动弹,浑身骨头都好像要被挤扁压碎。
“我没有那个意思……桑也。”相召南霎时感觉自己像是法庭上证据确凿的罪犯,几乎找不到话语为自己辩护。
“混蛋。”桑也眼眶红了。
“相召南,你个混蛋!”
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的世界,为什么还要引起他的注意,为什么还要让他想起过去。
实验受阻的劳累,网络舆论的压力,斩不断理还乱的爱与恨,纠与缠,在飙车过后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从他的眼眶,不停地流下来。
“别哭,桑也,别哭。”相召南握着桑也的肩膀,顿感手足无措,抬手想为他拭去眼泪,却被躲开。
片刻后,他倾身过去,吻住了桑也眼下的泪珠。
咸湿的水液仿佛充满魔力。
两个人都僵在原地。
桑也心想自己没救了。
他不爱喝酒,相召南便是他喝过最烈的酒,以至于后来看谁都寡淡。
泪流不止。
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他匍匐在男人脚下,祈求一次垂怜。
相召南的唇从他的脸颊上移动到他的唇瓣上,细细碾压,吮吸,把他的嘴堵住,只能专注于呼吸。
而桑也的手还揪着相召南的衣领,远远望去,像是他强迫了相召南一样。
将近十分钟,不停歇的掠夺,让桑也呼吸紊乱,只能拍打着相召南的胸口,让他放开。
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桑也还没好好喘上两口气,就感到天旋地转,相召南掐着桑也的腰,把他放在柯尼塞格前端的引擎盖上。
然后,相召南单膝跪下,解开扣子,用牙齿拉下他的拉链。
桑也再次感到窒息。
从前求而不得的眷恋,如今宛如自天山奔涌而来的江水,滔滔不绝。
桑也双手撑在引擎盖上,轻声喘了两下。
出门前他本来就有这个想法,到了相召南口中,根本经受不住挑逗。
细密的抖动从一处传至全身,桑也一手揪着相召南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压下。
十几分钟就感到一道白光闪过,眼前空白一片。
“呃啊……”
他松开手,两手继续撑着引擎盖,腰身不自觉颤抖着前挺。
等睁开眼,看见的便是相召南嘴角挂着乳白的光,正被他用指尖刮下送进嘴里。
桑也没敢看。
就这样的一下躲避,相召南趁机起身,把桑也紧紧抱住。
温热的,柔软的,让他沉溺。
“桑也,我的桑也,我的温香暖玉,我的灵丹妙药……”相召南喃喃,热气扑朔在桑也的耳根。
“桑也,让我陪在你身边吧,做我的救世主,好吗?”
桑也能感受到相召南圈住自己的手臂变得僵硬,肌肉绷起,但并没有将自己勒住,小心谨慎,怕打碎了这个易碎的陶瓷娃娃。
他不说话。
静默的氛围让相召南感到害怕。
他说:“哪怕是当你的情人,只要让我在你身边,我都心甘情愿……”
桑也仍是不说话。
相召南语气变得急促,他害怕,恐惧,乃至浑身战栗。
“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无论是生理疏解,还是其他方面的支持,桑也,我都能给你,我全都可以给你。”
桑也轻轻笑了一下,像风刮过,几不可闻。
“只有你吗?别人,不可以吗?”
圈住自己的手臂瞬间收拢,又缓缓释开。
“别人?谁?”相召南搜刮记忆,开始寻找可疑对象,“沈惟岸吗?”
他看着桑也的眉眼,只见对方细微地点了一下头。
相召南几乎是崩溃地捧着他的脸。
“不可以,他不可以!”随后镇定下来,“你以为他多纯情么?手机里单独一个私密相册存放你的ai裸照的纯情?”
桑也顿时握拳,“你说什么?”
“别害怕,别害怕,出事之后我就远程帮你把所有照片删掉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他轻柔地拂过桑也额角被薄汗沁湿的碎发。
桑也止不住地颤。
沈惟岸!
“选我吧,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的心,我的命,都是你的……”
相召南望着桑也,那双长眸里布满了黑雾,潜藏的情欲暗自涌动。
明明他已经放过桑也了,是桑也自己找上门来的。
他从桑也身上摸过去,找到他的手,帮他把手放在自己脖子上。
微微仰头,把生命的源头暴露给桑也,以示忠诚。
“这样,能让你感到安全吗?”
桑也目光落在那手与颈的阴影下,仿佛看见了那间病房,那道楼梯,似曾相识的画面历历在目。
“我可以哭吗?相召南。给我带来那么多伤害的人是你,又作出臣服姿态极尽所能要我感到安全的人也是你,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没等相召南回复,又自问自答道:
“我不该在你面前哭的。”
“没有什么该不该,想哭就哭吧。”相召南指尖抚过桑也薄薄的眼皮,又湿又热。
但桑也没有哭。
相召南心脏骤停了一下。
“别考虑理性的结果了,考虑考虑你这儿吧。”
相召南已经为理性付出过最深的代价了,他深知理智的缺陷。
他将大掌贴在桑也的左胸口,感受那里面生生不息的跳动,却隔着衣料碰到了一条蜿蜒的疤。
桑也没哭,只是从相召南手中抽回手,缓缓道:“楚大哥说,如果不是我家对我的教养方式出了问题,我不会和你有那么多的纠缠。”
他望着跑道中间,目光落不到实处。
“但你就是有了。这不正好印证,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相召南生怕桑也说出不要他的话。
桑也只轻飘飘扫了一眼相召南,又移开目光。
“相召南,我问了很多人,听了很多话,可我还是找不到正确答案。”
相召南握着桑也的肩头,让他看向自己,“因为他们都是正常人,而我们,是两个疯子。”
桑也笑起来。
从胸腔内传出来闷闷的笑声,震颤传到车上,传到地面上,仿佛天地都在为他们动容。
“我想你死,又怕你死了,我的怨愤无处宣泄。”
未被表达的情绪不会消失。
反正相召南早已见过他最丑陋、最难堪的模样,有对他的宣泄甘之如饴。
“遇见你,我才知道爱与恨可以共存。”
桑也不得不承认。
他是爱相召南的。
伤害他的人那么多,只有相召南,让他恨到了现在。
恨到一提及他就心脏抽痛,一见到他就呼吸凝滞。
没有爱,哪有这么长久的恨啊。
他曾经说相召南只是不甘心而已。
其实,最不甘心的是他自己啊。
他怎么能甘心?
付出了那么多,遭遇了那么多,痛苦了那么多,却还是得不到!
怎么能甘心!
他怪异地笑着,像深林里的巫师,神秘而诡谲。
“就让我们两个神经病相互折磨吧……你把我变成这样,你一辈子都该被我折磨。”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一个拥抱。
等相召南将他揽入怀里,桑也突然低头,一口咬在了相召南的腺体上。
处在易感期的腺体敏感,脆弱,根本经不住这样一次毫不收敛的咬噬。
没两秒,就有腥味从衣服里透出来。
相召南没有挣扎,只说:“好。”
良久,黑夜的云朵从东到西,掠过了他们的头顶,自动旋转的射灯投下的圆形光圈两度将二人套牢。
桑也松开口,抹了下自己的嘴角,擦去血渍。
“相召南,等我哪天不要你了,你就去死吧。”
他坐在车前端,捧着相召南的脸,深情道。
“好。”
相召南仍旧回答。
稍稍侧头,唇角吻过桑也的手背。
——正文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