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 作品
第75章
谢璟一脸不相信。
哼,虚伪!
他看向包厢,八仙桌上有两个茶碗,没有酒,还有用琉璃杯盛着的果子露,果子露喝了有一半了,杯沿留着些许口脂的印痕。
筷子只有两双,放着点心的盘子有四五个,全都有用过的痕迹,八仙桌旁的圆凳也只有两个,一左一右离得很近。
这无一不证明了,包厢里面确实就他和顾知灼两个人。
他们真是一块儿来看戏的?
他盯着蹲在宋首辅身边搭着脉搏的顾知灼,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哼,亏他当初还以为她会守寡呢,赐婚也就一个多月的工夫,这两人如今倒是同出同进了。
“怎么了?!”
沉重的脚步声匆匆而来,紧跟着的是卫国公焦急的声音,“宋、宋老哥呢。”
卫国公是和龚海一起来的。
谢璟指了指包厢里面,他克制着拂袖而去的冲动,在心里告诉自己,首辅生死未卜,自己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卫国公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血……”
“全是吐出来的。”谢璟沉重地说道。
卫国公吓得手脚发麻,看向里头的宋首辅,他的的衣襟已经被血浸透,红得让人心头直哆嗦。
卫国公行武出身,别说是血了,连死人他也见得多了,但是,宋首辅这血吐得实在不对劲。他们刚刚和首辅喝过酒,首辅就吐血吐成了这样,别说别人了,连他自己看着,都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给首辅下过毒。
“宋老哥!”
得赶紧的叫大夫,不对,是叫太医!
要不然真是说都说不清了。
“别进去。”
谢应忱提醒了一句。
卫国公身体跟着一僵,顾不上见礼连忙道:“大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首辅他……可叫了大夫?”
卫国公说着就要往里头冲,谢应忱斜睨了他一眼,重复道:“别进去。”
他眸色清冷,一贯温和的眉眼添上了一种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压迫力,盛气迫人。
公子忱回京后,留在卫国公印象中的是“温和无害”,而现在,仅仅一个眼神的对视就让他静若寒蝉。
卫国公缩回了脚,拱手道:“是……”尾音有些发颤。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谢应忱会管这样的闲事。
首辅是同他和三皇子在一块儿喝酒的,若是不治而亡,他们责任不轻,他甚至还会被
是曾经受过伤?顾知灼不让他说多余的话,飞快地问道。
“是。
“刚刚有没有饮过酒?
这其实也不用问,顾知灼一闻就闻出来,只是想看看他的神智。
宋首辅点了头。
“几杯?
“三……
“果然。
和顾知灼诊断的一样。
“没人跟您说过不能喝酒吗?
顾知灼的眉头微微皱起,声音有如利刃。
宋首辅在她的目光中,心虚了。
他虚弱地直喘着气,小腹像是刀绞一样,疼痛一波波地袭来,周身不住地颤抖。
他的伤是十年前落下的,他奉命巡视淮州,当时淮州多有山匪,百姓生活艰难,不但来往客商会被洗劫一空,普通百姓出行也会被杀被抢,甚至连村镇也经常被屠,山匪气焰嚣张的很,但当地官府却很少有所做为。
宋首辅查出了官匪勾结的窝案,整个淮州有近七成的官员涉案,宋首辅自知只有保住性命带着证据回去才是上策,他在几个禁军侍卫的护送下,悄悄离开。在路上,他们被山匪围堵,先帝给的三百禁军为了保护他也近乎死光了,他被人一刀捅穿了腹部,气息奄奄,最后是一个老仆拼了命的背着他跑,仅剩下的禁军为他舍命挡住了山匪的追击,老仆背着他跳进了河里,游到了对岸。
等他醒来的时候,老仆也死了,他把账本和证据塞进了腹部的伤口里,找了户农家借针线悄悄把伤口缝了起来,又休养了几天,跌跌撞撞地回了京城。
在先帝面前,他剖开小腹,取出了那本账册。
他这病也是那时落下的祸根。
年轻的时候还好,也吃了些冷硬物后,肠胃会隐隐胀痛,偶尔也会便血,太医开了养生的方子慢慢调养,倒也没什么的。
只是年岁越大,就越是不行了。尤其是近日,他时感小腹搅痛,有的时候只是一闪而过,但有的时候又痛得他直冒冷汗,在榻上打滚。
哎。
今天这酒真不该喝。
顾知灼冷哼连连:“肯定是抵不住嘴馋。
宋首辅一脸羞愧,想仗着酒劲拒了卫国公是真,但嘴馋了确实也是真的。
酒香在鼻子周围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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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的,卫国公那老匹夫还当着他的面一杯又一杯的喝,溅得满桌都是酒,圣人都忍不住啊。
“控制不了口腹之欲,活该吃苦头。
宋首辅:“……
被
卫国公素来知道这老伙计虽是文臣,但那股子韧劲丝毫不逊于武将,当年从肚子剖出账册的时候,也没见他叫过一声痛。
如今,怕是痛得厉害。
“掌柜的。小二忍不住问道,“这要怎么办。
那位是首辅,不会真死在他们戏园子里吧?
“别管。
掌柜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平日满脸堆笑和气生财,而如今收敛起了笑容,又冷硬至极,仿若举手投足间就会取人性命。
他反问:“你没见到晴眉姑娘?
晴眉姑娘现在跟着的那位,上回可是和主子在包厢里坐了许久的,主子还命人帮她找孩子呢。
治死一个首辅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派人去跟主子回禀一声。
小二应诺,匆匆下去。
掌柜的听着二楼如野兽嘶吼一样的呼痛声,抬步往上走。
走廊里还堵了不少戏客,卫国公在门口直打转,正想着要怎么劝,就见顾知灼竟又拿了一根长针出来。
“别乱来啊!
“大公子,您快拉住她。
第三针,复生。
这一针取穴在胸口。
上一刻还在呼痛的宋首辅突然就没了声音,他一阵剧烈的抽搐,然后一动不动了。
没有再挣扎,没有喊痛,甚至也没有再吐血,就像是死了一样。
“哎,治死了。
一个戏客忍不住叹息,“女子就当相夫教子,非要去逞强,惹上人命了吧。
“女人哪有什么治病救人的本事。
“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
熙熙攘攘的声音压根对顾知灼没有有半点影响,她站起身来,拿过了晴眉递来的白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沾着的血。
“不。
人群中,一个毫不起眼的老道,轻声道:“他活了。
无为子的脸上是满意的喜色,眼睛亮得仿若发现了稀世珍宝。
反魂三针是他独创,他那些粗手笨脚的傻徒弟没一个学会的,没想到,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乖徒儿,竟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