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敢出。


长风的头向了他们,脖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他费力地抬起手来,流着脓水的手指,指向了皇帝。


皇帝额头青筋爆起,心口的的跳动几乎都要停了。


“皇上?!


礼亲王轻呼出声。


皇帝冷下脸来,他做了一个手势,金吾卫周指挥使握紧长剑,迈出半步,只等皇帝一个示意,就立刻斩杀了这妖道。


长风发出低低的轻笑,紧跟着,手臂无力地垂在地上,仿佛刚刚只是他肢体无力,动弹不了而已。


长风大喘气道:“无人指使,都是因为贫道一时贪心,犯下大错。


礼亲王的目光在他和皇帝之间来回移动,继续逼问道:“你是如何毒害先帝的?他的声音越发冷硬。


“是……长风舔了舔嘴唇。


皇帝猛地攥紧了龙袍的衣袖。


长风的喉咙里滴下血,他抬手抹过,连指腹上沾满了黑红色的血。


他道:“贫道把毒掺进了一个墨锭里。


谢璟正站在皇帝身侧,注意到皇帝的身体有些僵硬。听到“墨锭二字时,谢璟头皮一阵发麻。他记得几个月前,他曾无意中在御书房里看到半块用过的墨锭,上头刻着:拜敬父皇,万寿。


是他父皇的笔迹。


谢璟当时就有些奇怪,父皇送给先帝的生辰礼怎么还在父皇的这里。


长风接着说道:“……先帝用墨时,会慢慢吸到毒。


“这毒生效的极慢,足足需要、需要……一些时日,先帝的身体方会渐显衰败。


皇帝的尾指在发颤,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了。


长风直勾勾地盯着皇帝,嘴角一抽一抽的:“贫道本想着,等到太医无能为力时,再毛遂自荐,治好先帝。岂料,出了一些意外,耽误了。


“以至于先帝暴毙。


“其后,贫道就回了上虚观,闭关,潜心修道,以赎己罪。咳咳咳。


他的内脏似乎也腐烂了,每咳一下,都会吐出一些黑色的似是内脏一样的肉块。


说完这番话,他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他趴在地上,气息奄奄,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让人不敢直视。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藏在袖中的那一只手,正用指腹上沾上的鲜血,画着一个个扭曲的符纹。


礼亲王的身体左右摇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他扯出了一个似苦似悲


就连这些老臣们也个个心思沉重。


废太子有明君之像,若非当日的祸事,如今的大启必能迎来盛世辉煌。


“求皇上严惩妖道!


“该当五马分尸。


“妖道死不足惜!


午门城楼上,沸反盈天。


顾知灼的目光追逐着谢应忱,越过人群,注视着他的侧颜,心中酸涩。


上一世,直到死前,废太子依然背负着弑父的恶名,他和太子妃甚至不得入皇陵,不受谢家子孙祭拜。他们的尸骨葬于荒郊,几年后更是被人掘坟抛尸。


她知道,公子的痛苦和不甘心,一直到公子去世时,也始终难以介怀。


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两世夙愿达成了。


“哥,下一批的镇北军还要多久才能到。


先前他们商量过,调三万镇北军来京城,如今只到了一千人,刚刚才安顿好。


顾以灿这趟出门,为了调兵,回过北疆。


“下一批五千人,半个月内能到。


上万人的行军过于惹眼,顾以灿把人打散后,一批批慢慢动。


粮草不够,这五千人后,再下一批,怕是得十月了。


两人头靠着头,低声说着话。


“妹妹,三万人可能不行,最多只能调集到两万三千人。


镇北军按制有二十万,但是连年来和北狄战事不休,死伤不断,其制从来没有满过,最多时也就十二三万,其中还包括了残废病弱的老兵和一些刚刚征招的新兵。


再加上去岁那一战,伤亡惨重,连顾白白和顾以灿都差点战死。如今镇北军中可以上战场的还不到六万人,就像顾以灿说的,休养生息,反攻北狄,哪怕有朝廷的全力支持也至少需要两到三年。


“北疆最近有一批马匪格外凶悍,得留人守家。


顾知灼点了点头:“也行吧。


如今在京中,顾家统共只有千机营的三千人,多少有些不太安生。


似乎是感受到了顾知灼的目光,谢应忱回首看了过来。


视角在半空中相触,谢应忱紧绷着的双肩放松了下来,眉眼柔和,仿佛再是乌云密布,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也会化为晴空万里。


咦?


谢应忱的笑容消失了,他注意到顾知灼脸色有些不太对劲,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虚弱感。


这个认知让谢应忱心头一紧。


他想起了上回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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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灼一起看星象时,那颗暗


殷家姐弟要他死,那是他的果,他可以接受。


但是,现在是皇帝和晋王逼着他去死,让他一人顶罪,既如此,他也不会让他们踩着他的血,独享人间富贵。


长风慢慢地画着最后一个符纹,他看着皇帝,艰难地发出声音,“皇上,贫道尚有一事,想向皇上禀报。皇上,您可知季氏、季氏……


他说着,又是一阵咳嗽,声音渐弱。


“季氏她是因为……


皇帝没有听清楚,下意识地走上前几步。


谢璟吓得差点脱口而出让他闭嘴。他要是说出来是珂儿干的,父皇会不会以为是自己在背后唆使,对自己大失所望?


这么一想,他紧张地上前几步,搀扶住了皇帝。


越走近,皇帝越是能够闻到那股浓烈的腐臭味,心口泛起了阵阵恶心。


皇帝走到了铁笼前,再一次问道:“你说!


“季氏是、是你的好儿子他……


皇帝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隐约能够听清他说了“季氏,“儿子这几个字。


“你说什么?


皇帝强忍着胸口的恶心感,示意一旁的锦卫衣打开笼子。


“父皇。谢璟的额上冷汗直流,他赶紧劝道,“此妖道满口谎言,岂能相信。您龙体要紧。


皇帝哪里肯作罢。


季氏和那个野种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污点,他必须得问清楚到底是谁在害他。


“打开!


锦衣卫打开了笼子。


谢璟攥紧了双拳,皇帝又走近了一步,他蹲在铁笼门前,看着长风向自己爬过来。


长风仰头笑着,笑容瘆人。


“朕在,你快说。朕在听。


“贫道以身为祭……


顾知灼:“灿灿,长风的手,是不是在画什么?


顾以灿一直盯着他妹妹,除了最开始看过一眼,并没有在长风身上投诸多少注意力,他闻言,看了过去。


长风趴在地上,头向着皇帝,手藏在宽大的道袍下。


道袍宽大的衣袖略有些颤动,他的动作幅度极小,若非习武耳聪目明,根本就注意不到。


顾知灼看着铁笼中隐约成形的一道道扭曲纹路,呢喃道:“以大地为黄纸,以鲜血为朱砂,以身为祭……


她惊呼:“他在画符。


长风:“……以血为引,诅咒您,父子相残,死于……亲生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