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长风的声音极轻,有气无力,就连近在咫尺的皇帝也没能完全听清楚。


皇帝隐约只听到了“父子”,“血”,“亲生子”这几个字,顾知灼离得远,就更听不清了。谢应忱看得懂唇语,一字一句地为他复述。


在说到“父子相残”时,顾知灼眉心一动,连忙唤道:“灿灿,别让他念完。”


难怪他认得这般爽快,原来后招是在这里。


他自知没了活路,又不甘心一个人背下所有的罪。


祝音咒阴毒的很,长风以身为祭,绝不可能单单只是为了换来皇帝父子相残。


更大的诅咒肯定在后头。


顾以灿没有多问,妹妹都这么说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快跑上前。


学子们堵在前头,还在捶胸顿足,又哭又喊。顾以灿嫌他们碍路,按住其中一人的肩膀,飞身一跃,在他们的肩上一一踩过,一口气奔到了最前头。


他动作极快,又气势汹汹,周指挥使差点以为他想行刺,长剑出鞘挡在他的身前。


他压低了声音劝道:“灿灿,别闹。”


长风吃力地继续道:“诅咒大启,谢氏一族……”


“周叔父,得罪了。”


顾以灿一脚踢开他的剑,身体灵活地一扭身,避开了周指挥使,冲到了铁笼前。


“镇北王!”


“王爷!”


“顾以灿,住手。”


“快护驾!”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礼亲王和首辅更是面露惊慌,生怕顾以灿一时冲动做下错事,礼亲王更是直接冲过去想要拉住他。


这俩兄妹行事一向奇奇怪怪,礼亲王根本顾不上去想他有什么用意,然而他仅仅只碰到了他的衣袖,顾以灿就已经抬起一脚踹上了铁笼。


顾以灿用了全力,他这一脚下去,沉重的铁笼被踢的连连震动,东摇西晃,长风在铁笼的剧烈晃动下,滚到了另一边,后背撞在了身后的铁栏上,露出了被压在身下的一个个黑红的符纹。


这些符纹扭曲,一看就是用血写成的,一笔一划,触目惊心。


“天。”


礼亲王后背发凉,下意识地往铁笼的方向走了几步。


“他是在诅咒。”顾以灿解释了一句。


“诅、诅咒?”


这两个字让礼亲王呼吸一滞,脑子一片空白。


“妹妹让我来的。”


礼亲王懂了,没再拦他。


皇帝还堵在铁笼前


弯着腰半蹲着他也不知道是被一时吓得失了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是一动不动。


他挡住了铁笼的门顾以灿没法把长风从里头揪出来他想着是不是该把皇帝推开仅仅只是迟疑了短短一瞬早已没了人样的长风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突然猛地扑了过来一口狠狠地咬在了皇帝的肩膀上。


顾以灿看直了眼他默默地让开妹妹说不能让他把诅咒说完没说不能让他咬人。


“父皇!”


“皇上!”


啊啊啊啊。皇帝惨叫着。


谢璟离皇帝最近顾不上长风的满身脓血扑过去拉人。


长风到底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谢璟拉扯了几下后他不得已松开了嘴。


呸。


他吐出了一口血水血是皇帝脖子上的血他用指腹沾血完成了最后一笔祝音咒。


“咒成!”


长风低低地笑着:“您会死在您亲儿子的手上您会杀了您的亲儿子您会堕入地狱幽府永生永世。呵呵呵。”


他本来是想诅咒谢家人世世代代父子相残。可惜啊可惜


皇帝捂着脖子跌跌撞撞地摔了出去又惊又怕。


刚刚他突然就动不了了直到现在四肢才终于听话他听着长风这恶毒诅咒脊背阵阵发凉。他指着铁笼子怒火中烧:“来人杀杀杀杀了这妖道!!”


长风趴伏在铁笼里胸口剧烈起伏。


“皇上指使季氏的人就在您的身边……”


皇帝让金吾卫先别动手他咬牙切齿道:“朕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是谁!”


谢璟的脑子一片空白。


父皇若是知道季氏的事是珂儿干的肯定会以为长风口中那个要弑父的人是自己。


父皇还会杀了自己!


不能让他说。


谢璟的双臂绷得紧紧的紧张的面露潮红。


“是……”


长风的目光慢慢朝着谢璟转了过来。


“是他……”


他说着又举起了沾血的手。


“父皇小心。”


一股沸腾的热血哗地冲进了谢璟的大脑他暴喝一声挡在了皇帝面前扑过去把长风压在了身下他本来只是想要捂住他的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刀尖狠狠地扎进了长风的胸口。


谢璟双手握着刀柄。


他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长风干瘪的脸上是震惊和恐惧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性命正在慢慢地流逝。


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改了天命为什么死的人会是他。


长风慢慢侧首。


他的目光穿过了惊叫连连的学子们投诸到了顾知灼的身上。


哪怕他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敏锐的五感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团萦绕在她身周的腥红色的光。


这团光竟然比上一回见到时更加浓烈比血更红像是光又像是浓烈的血雾笼罩着她吞噬着她。


疯狂沸腾的气息仿佛生长着无数只触角张牙舞爪地向四周疯狂侵蚀。


她傲然立于世间不为任何事而动摇。


明明她才是天厌之人为天道不喜满身死气为什么活着的人是她。


为什么赢的是她。


为什么偏偏会是她夺走了他所定下的天命。


彻底翻了这个天!


“我、输了……”


他的天命亲手杀了他。


噗——


长风喷出了一口黑血。


胸口的短刀又没入了几分


“贫道诅咒你们……”


他的气息断了。


下一刻谢璟蓦地回过了神他惊慌地丢掉短刀连滚带爬地摔出了铁笼子。


他的脸上温温热热的拿手一抹黑红色的鲜血倒映在瞳孔中鲜血散发着浓重的腐臭味萦绕在鼻腔周围让他作呕。


这是谢璟第一次杀人。


他几乎还能够回想起刀子没入血肉时手中的触觉。


他的脸色青白交加手脚并用地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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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退终于还是忍不住吐了连酸水都吐出来了。


皇帝:!


长风躺在地上双目圆睁深深凹下去的双眼有大半都是眼白死不瞑目。


血从胸口流出没入到地面满地的黑红色符纹就如一只只厉鬼咆哮着嘶吼着。


他忍不住回首见谢璟瞳孔涣散面色惶惶皇帝全身上下一阵冰冷刺骨忍不住叫嚣着:“来人把这妖道千刀万剐焚尸毁骨!!”


他尖利的嗓音打破了四周如死一般的寂静周指挥使上前扶住了皇帝又有金吾卫过去把长风从铁笼里拖了出来。


长风的手指还隐约有些抽动但很快就又彻底归入了死寂。


周指挥使一挥鼻息又搭了一下颈脉向着皇帝禀道:“皇上长风妖道


了,仿佛有一大盆冰水当头地浇下,失控的理智也回来了。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极慢极慢地转过头来。


他还握着绣春刀,手上沾着血,龙袍也满是黑红色的血。


他想起自己干了什么。


可是,刚刚他的四肢根本不受控制,就跟在含璋宫时一样。


砰!


绣春刀掉在了地上。


“请皇上下旨!


“请皇上下旨!


他们都在逼他。


皇帝看着背靠城垛而立的谢应忱,怒火腾腾直冲脑门。


他也看到了周遭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想要甩手一走了之,不再面对这一切,可是,周围的人群让他像是被困在了笼中。


他道:“这是长风的一面之词,不可尽信。


他捏住了拳头,掌心中粘乎乎的血液。


“那皇上为何要杀了长风。


谢应忱开口了,他温和的嗓音压住了周围混乱的私语,问道:“皇上若是认为长风所言,不可尽信,为何杀了他?而不是交给三司会审?


皇帝:“……


谢应忱的语调不疾不徐:“侄儿还以为,皇上您是为侄儿的父亲报不平,才会如此激愤。莫非是侄儿误会了。


谢应忱故意自称“侄儿,让人一下子就能猜到他的身份。


这就是辰王?


是太孙?


学子们全都看了过来。


和状若疯癫的皇帝截然不同,谢应忱长身玉立,气质出尘,有如白玉温润。


辰王说得有理,若皇上认为妖道所言不实,更应该审,而不是……


灭口。


这两个字有如隆隆雷声,在他们耳畔响起,炸得他们的脑壳嗡嗡作响。


“……求皇上下旨!


卫国公踩着午门城楼的石阶走了上来,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他的脖子上还缠绕着厚厚的白纱布。


他走上前,撩开衣袍,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阵阵气音,艰难出声:“求皇上,为太子平反。


“为太孙正名。


他一跪,宋首辅也跟着跪了下来,四周乌压压的跪倒了一片。


皇帝脚下踉跄着连连后退,后背撞在了铁笼上。


明明他们都跪伏在他的脚下,但是,他们却都在逼他。


“求皇上下旨!


“朕……


他想说,等回宫再说。


但是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他们都在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