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菩 作品

26. 果果小木头

「果果小木头」


唐冉离开哥本哈根的这天,高幸去送了机。


一群小孩儿围在高幸身边,姐姐姐姐叫个不停,还有个小bboy试图在机场光滑的地面上表演breaking,被唐冉诚惶诚恐地拦住了。


她太久没被这么猛烈的热闹包围了,一时有些难以招架。


反倒是旁边的温让,和小孩打成一片,还给他们送了不少玩具。


唐冉附到高幸耳边,“看见没,这就是现在流行的,人夫感,找男朋友就得找这样的,会疼人~”


“少打趣了,你先把自己的个人问题解决了再说。”


“你俩喜酒,让我坐主桌啊。”


“你坐小孩那桌。”


“诶!”唐冉嬉笑着指向高幸,“说出心里话了吧。”


高幸抿唇,憋着笑,“服了你了。”


“反正,我舞室的联系方式已经告诉你了。”唐冉搂住她的肩膀,“回国后,要是想过来练练舞,做做兼职什么的,随时欢迎。”


“好,起落平安。”


两人抱了抱,“回国见。”


“回国见。”


回去的路上,高幸和温让经过一家连锁超市,不约而同走了进去,他们一个推购物车,一个挑选菜品。


温让的衣兜很浅,蹲着的时候,手机滑到地上,他两手不空,高幸帮他捡起来。


手指不小心触到屏幕,她无意看见了温让的手机屏保,是一副水彩画,笔力稚嫩,看着像小孩子的笔迹。


“这是我奶奶画的。”温让滑开锁屏,“她年轻的时候是美术老师,现在因为大脑出了问题,画画的手也不利索了,所以,从她现在的画可能看不出来她曾经是美术老师。”


“返璞归真。”高幸细细查看他的锁屏,“画里面有四个人,应该是你和她,还有爷爷?”


“嗯,还有我弟弟。”


“亲弟弟?”


“对。”温让说,“他叫温廉,比我小四岁。”


高幸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温让,连他还有个亲弟弟都不知道。


她的喜怒哀乐都浮在表面,温让一下就能看穿她的心思,“我有亲弟弟这事,也只有李听墨他们知道,温廉不常和我一起,你不知道他,很正常。”


高幸不禁想起李听墨对她的叮嘱。


温让有个很可怕的家庭。


“那你和你弟弟关系好吗?我也有表弟,他性格温顺,小时候总被我们使唤,长大就叛逆。”高幸笑道,“小时候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已经使唤不了了。”


“还不错,温廉是个懂事的孩子。”温让说道,“也很受长辈喜欢。”


“你应该也很受长辈喜欢。”


“分情况。”


“嗯?怎么说?”


“他们只喜欢听话的机器,一旦机器有了自己的意识,就默认报废了。”


这样的比喻,高幸一听就懂,在她沉默思考之时,温让挑了一盒鲜嫩的草莓放进购物车,正要去选其他的水果,袖子被拉住了。


“那他们不允许你有自由的思想吗?”


“可以这么说。”温让自嘲地一笑,“不过自由对以前的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高幸的记忆里一直存着这句诗,她曾将它默写在摘录本的首页,也曾是她低谷时期对自己的告诫。


而这句诗,也曾是温让作为学生代表,在高考前的百日誓师大会上念过的。


巧合的是,在他念出这句话的前一天,高幸因为周考成绩不好,情绪低落了许久,草稿纸上写满了这首李白的《别鲁颂》。


没人知道当高幸听到温让用淡定的语气念出这句诗时,她有多震惊。


周考失利的挫败感荡然无存,她只想继续拼命,拼命地追赶上那个站在升旗台左侧的少年。


他在发光,她也不能暗淡。


高幸站在排列整齐的人群中,大家都穿着一样普通的校服,百日倒计时的紧迫感,每天堆积成山写到崩溃的试卷,时时刻刻都在上升下落的考试分数,搓磨着少年心性。


高三下学期,早自习时间提前,晚自习时间延后,睡眠时间严重不足,学生们的脸上无一例外都带着麻木的疲惫,可是在这疲惫之中,又藏了些对未来的期待,对将要结束这场青春游戏的渴望,以及,在这个一切都还没定型,一切都还来得及的年纪,所独有的那股向上的劲儿。


就是这股劲儿,支撑着他们共同走向那个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未来。


18岁的少女微微扬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少年。


干净,挺拔,如松如竹。


清风洒兰雪。


明明他可以念出大众接受度更高的诗句,诸如“梅花香自苦寒来”、“天生我材必有用”之类的,偏偏选了李白冷门的一首。


也是高幸很喜欢的一首。


而现在,八年过去,曾经仰望的少年就在自己面前,和她一同逛着超市,聊着琐碎话题,挑选今晚做饭的食材。


她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是那句诗,为什么不是其他的。


可就在温让听到她念出这句诗后,他明显愣了一下,“你还记得?”


“我记性很好的。”高幸说。


“这句诗是我写发言稿前,在校报上看到的。”温让说。


他们就读的高中有自己的文学校报,月刊,每个月都会提前发布征稿主题,全市在读高中生都可以投稿。


高幸思索了一番,“你说的,该不会是‘树山’那版吧?”


“对。”温让说道,“我记忆中,那版的封面就是绿色的,主题是‘树山’,里面登了十篇文章,其他的文章都是实名制的,只有一篇,用的笔名。”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高幸还是按捺住内心的惊喜,问道,“笔名是什么?”


“果果。”


如果高幸足够仔细,便会发现,温让的发音并不字正腔圆,有些吞音,尾音也轻微上扬,比起正常的回答,似乎更像在叫一个亲昵的人。


可惜她被这声“果果”冲昏了头脑,直愣愣地应了声,“诶。”


温让噗嗤一声笑了,“这就应了?”


“啊……”高幸红了脸,不知如何解释。


“所以那篇文章是你写的。”


“对……”


“题目我都还记得,叫,森雪三十六度。”温让说道,“我把文章剪下来,做了剪报,现在都还在我的书柜里。”


“真的吗?”


“下次带你去看看。”


高幸脸上藏不住喜悦,“你觉得写得很好?”


“很干净舒服,也很有灵气的文字。”温让毫不吝啬夸赞。


“谢谢你。”


“所以我可以知道,为什么笔名是果果吗?”


“果果是我的小名。”高幸说道,“因为我的外婆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她小时候叫我高高,总是叫成果果,所以我的家人朋友就习惯这样叫我了。”


“原来如此。”温让故作不经意地问,“朋友也能叫你果果?”


“当然。”


“我们是朋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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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能叫你果果了,是吗?”


“可以。”高幸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句,“那你有小名吗?”


“有。”温让别过头,“我父母小时候叫我,元元。”


“挺可爱的。”


“因为他们希望我永远都能考第一,元是状元的元。”


高幸的表情有些僵住了,“他们对你……很严格吧。”


“不过我爷爷在世的时候不这样叫我。”温让的语气轻快起来,“他叫我小木头。”


“真的假的?”


“我小时候有点木木的,呆呆的,也很安静。”


“所以爷爷觉得你像块木头?”


“但是木头可生火,火是生命力的象征。”


高幸了然地点点头,“这也是爷爷对你的期望。”


“他跟我说,做一块安静的木头没什么不好,必要时,也可以选择为他人燃烧自己。”


他们逛到了绿植区,摆着不少绿植和花卉,温让随手端起一盆“富贵籽”,“他给我取了这个小名,倒最后却成了他的宿命了。”


“小木头,挺好的。”高幸没怎么思考,继续说道,“我还算过命,算命师傅说我冬天出生,五行缺木,其实我也应该取个和木相关的昵称。”


“你五行缺木?”


“嗯对,我五行火旺,缺木,你呢?”


“我缺火,木旺。”


高幸彻底接不了话了,她尴尬地移开眼神,指着架子上的一盆绿植说道,“这盆挺好看的,开得,多漂亮,多绿啊。”


那就是盆普普通通的绿萝。


“好,买回家。”温让说完就要去拿。


“诶,不用不用,我就随便一说。”高幸及时拉住了他的胳膊。


“五行缺木要多买绿植。”温让说。


“好。”


“你家里有吗?”


“没怎么买……”


“回国后,我送给你。”


“咱们回国再说。”


“你的脸很红,在害羞什么?”


“我没有!”


“好的,果果。”


……


晚上,高幸洗完头,吹半干后,趴在床上给沈奕岚回消息。


今天临走前她俩才交换联系方式,期间,她也发过消息给她,但沈奕岚都没回,这会儿她发了几句道歉的话,说是今天他们都在给之前拍摄的图片做后期处理,现在才闲下来。


高幸回得也很认真,像记流水账一样。


沈奕岚:怎么感觉你俩跟夫妻一样,挺会过日子呢。


高幸:没有没有。


沈奕岚知道温让的性子,他有自己的节奏,这种事倒也轮不到她来帮忙挑明。


沈奕岚:行,不过你俩能不能把李听墨这头驴给拉回去?


高幸:你都说他是驴了,怎么拉得回来?(他做什么了?


沈奕岚:他的精彩事迹我都懒得说了,这男人的挺神奇的。


高幸:他就是脾气差,人倒也不坏。


沈奕岚:不说他了,对了,送你的CCd用得咋样?


高幸:很好用!可以生图直出的程度。


沈奕岚:所以里面的照片,你看了吗?


高幸:你的旧照片吗?还没有,我觉得这是你的隐私,所以没敢翻……


沈奕岚:你们接下来去哪儿玩?


高幸:温让说休整两天,然后去冰岛和格陵兰岛。


沈奕岚:不错,那你就挑一个合适的时机,翻看一下CCd里面的照片,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