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硕穗繁 作品

14. 是谁杀了施小红(十三)

她默默空咽一下,手臂绷得像一张弓。


聋老汉继续叙述自己的杀人计划,犹如一台老旧留声机,吱呀呀地轮转,而路灯就是那根唱针,只要还停留在唱盘上一秒,聋老汉的杀人动机就永远不会消弭。


“那几个杀害路灯的人我没找到,可能已经走了,但我还会找的。教育局局长我也会找的,他杀了路灯为自己儿子续命,我便也要杀了他的儿子为路灯偿命。”


蓁祈蹲下去,拿起一颗石子在土路上写话:“你怎么就知道路灯的死是教育局局长授意的,如果是医院撒谎呢,他们骗局长有一个小孩刚刚死亡,而家属签订了器官自愿捐赠协议,那局长儿子不就是无辜的。”长长一句话写完,蓁祈呼出一口气,感觉腿都麻了,而那握着刀的手却是一刻也没有松过。


“医生告诉我的。”聋老汉从怀中掏出一叠纸,纸上字迹横一道竖一道,连最基本的字都有写错的情况,想来那人死前被吓得不清。


蓁祈接过来,将三页纸匆匆翻过,百解照相的灯光将纸面照的一闪一闪,红字如血。


她不敢细看耽误时间,拍完照之后就将纸还给聋老汉,沉默站在地上,等他先开口。


“我会杀了所有害了路灯的人的。”他抛下一句无头无尾的话,便提着那颗肾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所过之处,皆是泪一般的血红,铺撒一路,颗颗刺目。


蓁祈强行按捺下狂跳的心脏,用极短的时间稳住心神,不敢再耽误时间,用跑的速度冲到超市,刚巧赶上施晓春一个巴掌扇在袁圆的脸上,小白脸当场就肿起两丈高。


“嘶——”蓁祈摸摸自己的脸,光是看就已经肉痛。


“你印假的钱装大小姐,还好意思继续缠着冷少,你哪儿来的脸!”施晓春喋喋不休谩骂着,在围观人群中间,一架小铁机成功吸引了蓁祈的注意。


那应该就是袁圆家印钞票的机器。


小地方不比大城市,基础设施、交通、警力等等资源都很落后,就会导致钱币管控和检查跟没有无甚区别。


钻空子的人比比皆是,只是无人有财力购买机器,也无人有地位敢搜机器是了。


令蓁祈意外的是,说曹操曹操到,花林还真的在人群最前头,嘴里叼着一小块青黄色柠檬,守着那台被缴获的机器,看起来极为不情愿。


袁圆捂着脸,泪眼婆娑,我见犹怜,投向冷少的目光近乎要将他射穿。


“我只是为了有一个站在你身边的机会,我有什么错。”


冷少人如其名,语气淡漠:“你自印钞票,犯法。”


“犯法!”袁圆如同听到了最可笑的事情,她手指施晓春,狠毒的架势像是要破罐子破摔,将所有竞争者都一同拉入地狱,谁也别想得到自己先看上的人。


她声音嘶哑,如咆哮的野兽:“那她纵人行凶,故意伤害就不犯法了吗!”


“我没有!”施晓春夹着声音反驳,双手橡皮糖一样软塌塌粘在冷少胳膊上,仿佛只有硫酸才能将二人腐蚀开来。


冷少微微皱眉,没有替任何一个人出声,而是索要证据。


“周元郭!周元郭就是证据,我们班的每一个人都是证据!”她发疯般将周元郭从人群里拖拽出来,掼在地上,撕扯这他的衣服和头发,“你说啊,你说啊,你说是施晓春让你暴打的施小红你说啊!”


周元郭只是躺在那里,死猪不怕开水烫。


袁圆的视线从两人之间来回扫过,募地冷笑:“真你妈痴情,施晓春痴心冷少,而你则是施晓春的舔狗,舔狗!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喜欢的女人,她在利用你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她要躺在那个男人的床上,生那个男人的孩子,你就是个小丑!小丑!”


周元郭闻言,脸色终于变了,这一点变化不过一瞬之间,立即消失,却还是让蓁祈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或许周元郭对于施晓春的纵容不在于施晓春本身,而在于施晓春对于周元郭的承诺,她承诺在追到冷少后会将给他些什么,或许是钱,或许是权。


抑或是一个更为胆大的猜想,施晓春的承诺让周元郭认为自己可以给冷少戴一顶绿帽子,随后人、钱到手,将其取而代之。


在这片落后、狭窄、罪恶的土壤里,没有人的喜欢纯粹地像蒸馏水,干净到不含杂质。


那追求利益的渴望五颜六色,将一点点可有可无的青睐兑成墨,迷了当局者的眼睛。


可是......


“周元郭!”袁圆揪着他的领子让他看向施晓春,“你觉得她到城里当了冷太太,还能记得你是谁吗?什么海誓山盟都是狗屁!”


她恶狠狠盯着冷少,眼神决绝,她也从来不爱这颗汉奸头,她所爱的不过一个去城里的奢求,一个可以跨越阶级的渺茫。


而如今,都没有了。


“他是不是和你说我爱你,我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让你等等他吧。”


“我相信了,所以我输的五体投地。”


“施晓春,我们都将法律的底线踩得彻底,你迟早有一天也会和我一样,输掉所有。”


城里来的警方姗姗来迟,将袁圆一家与物证带走。


冷少搂着施晓春的肩膀,一句话没说,施晓春感动地五体投地,自己将自己安慰到心花怒放。


蓁祈抬起右手,将帽檐扽下,转身隐没在人群里,尾随在周元郭身后,进入五金店。


许是被袁圆的话动摇了一直以来的相信,周元郭怒气上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尾随,蓁祈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将人咬的死紧,近乎亦步亦趋。


周元郭属于留守儿童,父母外出打工,早年间家里还有一个爷爷,后来爷爷去世,家里就彻底只剩下他一个人。


孤岛一般无处落脚的牢笼将少年的罪恶发展成原,没人愿意收留这个一言不合就出手的坏孩子,所以周元郭便找上了当地有名的混混团体。


少年人随意玩过几把游戏,翻过几页小人书,便觉得一帮人聚在一起舞刀弄棒,颇有江湖侠气,勾肩搭背更显兄弟义气,便跟着混混头儿吃香喝辣,替老大管理这这家五金店。


而根据蓁祈近几天踩点,她已经摸清周内六点之后以及周末全天,店内只有周元郭一人,而少数人则会在周内不等时间,取钱或存钱,完事就走。


五金店店面不大,旧黄色门帘沾着棕黄色兄弟一家,深深浅浅斑驳在上面,阳光都无法透进,显得屋子更为窄条,山楂卷一样挤在两栋楼之间,只余留一个出气的地儿。


蓁祈默不作声地走到一边掂了掂放在地上的榔头,从进门时她便看到了,这个和聋老汉拿的榔头一模一样,或许也是这儿买的。


金属器物碰撞的声音将周元郭从后屋引了过来,他皱起眉头,啤酒肚从脏色背心里弹出来,倒在油腻腻的木门边上,语气不耐:“要什么?”


“榔头。”蓁祈压低声音,缓步走进。


昏暗陈旧的屋子没有开灯,极大程度上帮助蓁祈做了很好的掩饰,她不用刻意伪装起自己,就可以在周元郭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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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块。”他道。


“打个折?”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爱买买不爱买滚,五块钱的东西你打什么折。”


“我说了,便宜点儿。”


“不可能!”


“咚!”


蓁祈右手扬起,板砖直直从头顶砸向地面,一到斜光亮起,周元郭连话都没说完便应声倒地。


蓁祈将板砖放到地上,随后从篮子里拿出一双手套,戴好,擦净指纹,给鞋子绑好塑料袋之后,将周元郭肥胖的身躯拖到后面,绑紧,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周元郭应激转醒。


他嘴里含混着骂了句什么,随后费力抬头,辨认了有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五官因为惊讶放射状散开,整个人都透露出梦呓般的不可思议。


“我说了,让你打个折。”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蓁祈坐在地上,从屋顶漏下来的一束光打在她黑亮的发顶,脸上光影交错,像一副素描,笔触分明,明暗清晰。


“觉得我永远只能是被害人,软弱、求饶、被打是吗?”


“你不是施小红,她能给你什么好处来报复我。”


蓁祈微微一愣,被这番解释逗笑:“什么意思,当软弱者变勇敢,便不是施小红了?这样吧,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报复你。”


周元郭视线下移,看见了蓁祈左手来回翻折把玩的裁纸刀,透亮的绿色轻盈旋绕在指尖,蝴蝶似的,无声无息。


尽管蓁祈并没有杀他的意思,手上玩的刀只是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


但他还是开始恐惧般相信,眼前人要真想解决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你想问什么?”


“施晓春准备如何杀了我?”


“什么?”周元郭一愣,“什么杀了你,你在说什么。”


“我父母给我买了一份巨额保单,是要我意外身死,就会得到巨额赔偿,施晓春不会没有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她打算怎么杀了我。”


周元郭眼神飘忽,盯着右下角不知道的什么东西,开始支支吾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典型的撒谎表现。


蓁祈毫不留情戳穿:“方才我说了,你如实说我就不告诉你,怎么,施晓春说了那笔钱会分给你一点?一点是多少,几千是一点,一毛也是一点。你们有写合同吗,有立字据吗,交谈有录音吗,有证人吗?口头承诺可是不具备法律效益的,全凭良心,你觉得她有良心吗?”


周元郭沉默着,但蓁祈知道他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他在与自己的信任做挣扎,但岌岌可危的信任,本身就是最为廉价的东西。


“她是不是还说只要你追到冷少就会将钱权给你,最后她人也给你,骗你为她肝脑涂地。今天袁圆说的话我不信你没有听进去,不然你生那么大火气跑这儿打砸是为了什么呢,想换几个新杯子?”


“周元郭,倘若你需要渡过一条急湍的河流,那么木筏对你而言便是求生的必需品,可过去之后呢,木筏是断是整,对你而言重要吗?作为施晓春登青云梯的垫脚石,难道不是自己的利益更重要吗?她骗了你,你难道想要人财两空?”


周元郭侧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两排牙齿不住左右摩擦,眼神四处犹疑,显然是在为漂泊零落的信任寻找一个停泊点,他在比较思索蓁祈的话与施晓春的话,寻找可以倒靠的墙头。


终于,对自己利益的维护站了上风,他决定将施晓春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