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荔 作品

22. 放纵着

那扇破旧的大门紧闭着,任凭江琳如何敲打,仍是不被打开。


江琳踹了一脚,说,“曲迎,你给我出来。”


她只能听见咚咚两脚制造出来的噪音。


江琳拍门,“你给我开门!”


大门好像一座岿然不动的山峰,沉默地矗立在原地。


“曲迎!”江琳狠狠地拍了一把猫眼,这小子居然真敢让她吃闭门羹,她威胁道,“不开门是吧,再不开门我报警了。


你听着,3,2,1……”


哗啦一声,门被拉开。


空气中回荡着吱呀吱呀的声响。


“你来干嘛?”他的声音是沙哑的。


“不干嘛,我看看你还活着吗。”


“活着。还有一口气。”


曲迎转头往阴沉沉的房间里走,他的脚步很是急促,不断地踢翻地上的杂物,制造出一阵阵噪音。


江琳跟着进屋,带上门,语气嘲讽,“我看你挺好的啊,还有力气乱踢酒瓶。”


曲迎回头,盯着她,“你希望你进门看到的是一具安安静静的尸体啊?”


“我没那么恶毒,”她说,“满地的酒瓶,你这是一晚上喝了多少?嫌自己命长啊?”


曲迎幽幽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等到江琳适应了房间里昏暗的光线,她才得以看清,除了散落一地的绿色玻璃酒瓶,桌子上的烟灰缸里落满了烟头。


她记得曲迎是不抽烟的。


江琳心头一紧,说,“发生什么了?”


曲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一侧的,硌手的杂物扯起来,问,“你带来的?这是什么?”


“你自己不会看吗?”她没好气。


曲迎借着光线,定睛一看,“插座啊?嗯,谢谢了。”


“不用谢,仓库翻到多余的,就给你带过来了。”江琳无所谓地摊摊手,“我主要是怕你的插座着了火,先被烧死的是我。”


“那也谢谢你这份大礼了。”


说罢,曲迎往沙发上一靠,整个人陷在里面,一副颓然的模样。


声音哑得像是针扎喉咙里,每一下都沙沙作响。


江琳知道他的状态不对劲,可他不说,她也不好开口问,便盯着他看。


沉默了一会儿,她率先打破那股安静到快要窒息的氛围。


“这是怎么了?”她用着秦心一向的话术,“大过年的,开心点啊。”


屋内是逃避不掉的潮湿气味,柜子带着淡淡的霉味,屋外是阴沉沉发白的天,灰色混在白色里,像是走到了世界尽头。


或许是觉得这话语和低沉的气压实在不相配,又或许是连她自己也无法认同说出来的话语。说完之后,她倒是低头叹了口气。


“哎……”


曲迎坐了起来,“你叹什么气啊?”


“我不能叹气吗?”她笑了。


“你不是说了吗,大过年的,开心点。”


“我是说给你听的。”她笑着摇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舞动,眼里的忧愁也跟着泄了出来,“秦姐让我来叫你吃饭,你去不去?”


“不去。没胃口。”


江琳盯着他的眼睛,曲迎以为她会说出一些劝阻他的话语,可江琳只是笑了一下,说,“正好,我也是。”


“还有酒吗?”


“应该还有一箱吧。我去看看。”曲迎起身,踢开满地的啤酒瓶,空出一条小路,他回头问道,“你要喝几瓶?”


“都拿过来吧。”她答。


这几天百溪的天总是阴着,既不转晴,也不下雨,就这样阴沉沉的,憋得人心里毛燥燥的。


风吹动摇摇欲坠的窗帘,像是随时能那块廉价布料席卷而去,每到雨季,水滴便会从墙体渗透出来,将本就不堪的窗帘变得更为肮脏。


“还会好吗?”


等曲迎坐下后,江琳第一句话是这四个字。


“什么?”


他显然很是惊讶。


“我说天气还会好吗?”


听到她的回答,曲迎整个人明显放松了些,也许他在担忧,担忧江琳问出很多他并不想回答的问题。


两人先是各自安静地灌下了一瓶啤酒。


见江琳蹙眉,曲迎问,“怎么,不好喝?”


“没有。”


“我在想……冰镇一下大概会更好喝吧。”


没头没脑的对话,显然两人的心思都是飘忽着的。


他们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对话里,而是各自心怀鬼胎地想着心事。


喝掉瓶中的最后一口酒,江琳手用力握着瓶口,来回摸索。


曲迎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干什么呢,打算拿空瓶子揍我了?”


“什么啊……”


刚酝酿好的情绪被他打破,江琳也没心情再作准备,索性说起别的,她拿起新的一瓶曲迎开好的啤酒,“喂,你还挺不对劲,怎么了,难不成你投资人带着小姨子卷款跑路了?”


她用着开玩笑的语气,也没想过曲迎会不会回答。


“是又怎样。”


“难道我去求求他带上我?”


他也轻松地笑着,让江琳拿不准他说的是不是假话。


她哈哈一笑,“这个不行了,那你换一个金主,下一个没准就愿意带你走了。”


“另一个投资人也撤资了。”他淡淡道。


任凭江琳是外人,听到这句话,也觉得石破天惊一般,耳边炸开了烟花。


嘴唇沉甸甸的张不开。


等了几秒,江琳张口,用着调侃的语气道,“那你这金主不太行啊,也不给你点找下家的时间。”


“也不给你分点家产,太抠门了。”


曲迎抬眼,“你身上这件衣服就是他买的。”


“你说上次我拿走的这件啊?”江琳低头瞥了眼logo,立马改口道,“那这个人还挺大方的!”


“他买给他儿子的,他儿子穿不了,硬塞给我。”


“那他还挺会物尽其用的。”江琳灌了口酒,继续道,“那你的工作室……”


“是解散了。”


“那又怎样?!”


“我一个人就不行了?就要靠他们?”


曲迎的情绪在一瞬间起伏着,又回归平静。他不再讲话,缄默着灌酒。


江琳嘴唇翕动,竟说不出个所以然,僵硬地坐在原地,满眼震惊。


俄顷,她侧过头,说,“我也有个坏消息,你想听吗?”


曲迎等着她讲。


“我怀疑我要失业了,”江琳倚着沙发靠背,抬头望着天花板,“前几天我无意看到秦姐微信,她好像找了个人来接替我的工作,但是她没跟我说。”


“估计就这两天的事吧。”


江琳拍拍曲迎肩膀,戏谑道,“到时候来你这混口饭吃啊。”


“工作可以再找,你别想太多,多大点事。”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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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想再被陌生人打量我的过去,”或许是在黑暗里,江琳说话变得大胆起来,“不想再编造新的身份,新的背景,不想再面对新的,不怀好意的人。”


她轻轻地笑了,“听起来像是缩头乌龟,对吗?”


“还编造身份,你别弄得跟自己是个诈骗犯一样。”曲迎说。


“我是不是,你不知道?”江琳笑盈盈地凑近他,“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个江湖骗子?”


任是再熟视无睹,也无法忽视江琳声音里的疲惫。生活的洪流调转方向,轻而易举便足以压垮任何人。


“就你?”他嗤笑一声。


“我看就你嘴硬。”江琳也笑。


他们的声音里都带着难以忽视的沉重。


曲迎缓缓道,自嘲一般,“别想了,看看我。一旦失败,别说失业,直接欠下一笔巨额债务,这辈子都未必能还清。”


“你好歹不会负债。”


不负债?


江琳想着那笔压垮父母的天文数字,正是如此,她才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回国。


她说,“我那都是还不清的债,直接债多不愁了。”


曲迎只当她是胡咧咧。


江琳低声说,“如果秦姐真要辞退我,那我就离开百溪算了。当初是她在我困难时收留了我,我才留在这里,如果不跟着她,我对百溪也没什么别的留恋了。”


“……一点也没有?”


等待她回答的时间好像变得很漫长。


直到她并不犹豫地开口,回答的速度开了0.5倍速一般,清晰而缓慢。


她说,“真的没什么了。”


曲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空气安静了几秒,忽地,两个倒霉蛋相视一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他们在黑暗里坐着,无比安静,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打破这种宁静。他们咀嚼着自己的心事,以及他们这种,又近又远的关系。


两人沉默地喝着酒。


本该起麻痹作用的酒精,却让他们越发的清醒。


喝得晕晕乎乎的,江琳起身。


晦暗的房间里,她看不清脚下缠绕不清的电线,一瞬间失去平衡。电光石火之间,曲迎捞过她,将她拽入怀中。


她栽进曲迎怀里。


一个转身,她被拉入了卧室里。门一关,江琳被抵在了门板上。


温度炙热,呼吸急促,眼里的欲望喷涌而出。


他们好像借着这种方式发泄对生活不如意的不满。


借着汗水和热浪去放纵。


那一刻,也许他们都忘了彼此的心事,只沉沦在亲密的分分秒秒。


曲迎在她耳边,不断呢喃着,“江琳……江琳……”


借着月光,他盯着她的眼睛,那双艳丽的眸子,即使没有任何妆容加持,仍带着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她想躲开,却被曲迎一把掰过来,他用的力气很大,远远不像他平日里的模样。


“江琳……”他唤着。


江琳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也无法开口询问,只能闷闷地应声。


她的手指插入他的头发,葱白的手指跳跃在茂盛的黑发里,


他抱着她,直达云海。


江琳想要讲出自己的想法,却没有力气说。


翌日醒来,仍是个阴天。


拉着窗帘,遮挡着为数不多的光线。


江琳拽着被单,思考着要如何跟曲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