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瓷 作品
33. 梦魇引魂
顾亦安的头脑现在无比混乱。音乐厅内的空气并不流通，现在的温度有些太热了，她又不由自主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在充斥着二氧化碳的狭小空间内，她一点点的开始梳理线索。
一开始进入的音乐厅就是现在的音乐厅，而在纸人出现的时候，那就是入了梦。照片的变化包括题目的答案，证明还是在梦里，只要写对了答案就能脱梦。而文喆很明显是在梦中触碰到了某种机制，才会变成那样子。这样很好理解，那自己掀开幕布看到纸人的时候，难道是梦中梦么…
还有，那道陌生的女声是谁？
顾亦安的头脑乱成了解不开的毛线团，她其实很想找林南乔帮帮忙，问问她的经过，可耳畔已经响起了导游晓铭的声音。
晓铭仍然保持着礼貌到过头的微笑，晃着手中的旗帜他的声音回荡在音乐厅里，无比响亮。
“表演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你个三舅姥爷的哈密瓜，我问你，旅游手册上写的音乐表演怎么就变成戏剧了，这观感一点都不好，我要投诉。”
没有什么歪七扭八的客套话，冷烨直接开门见山，问了有关于纸人的问题。
眼见着晓铭谄媚的搓了搓手，顾亦安很快就听到了他的回复：“这位客人稍安勿躁，本来是准备给你们看盛大的音乐表演的，但是旅行社想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展现出具有丰富小镇特色的表演，所以才临时改变了表演方式。大家如果有什么不满的，我可以给每个人都赠予一张代金券，价值丰厚哦。”
先不管这惊喜怎么就变成了惊吓了，这大概是导游晓铭说的最长的一段话。顾亦安努力消化完，自己就忍不住扯出了一声轻笑。更别提那代金券了，小镇上就连购物中心都没有，送了等于没送。
还真是一场糟糕的体验。顾亦安撇了撇嘴，又听到了齐骈发问了。
“那请问音乐厅内的火灾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观看戏剧还没有多少时候，就有消防队的人过来灭火了，严重影响观看体验。”
还真是会胡编乱造，但比起直接问晓铭有关于当年火灾的事情，这样拐弯抹角的问应该更能得到答案。
果然，晓铭像是苍蝇搓脚那般搓了搓自己的手后，面露尴尬：“这位客人，莫不是你聆听音乐会的时候睡着了？小镇上从来没有消防队的，你现在是还没睡醒，梦糊涂了吧。”
说罢，晓铭已经伸长了自己的手臂，宽大的手指中央连接着透明的薄膜，很像是某些生物的蹼。
顾亦安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接下来继齐骈之后，宋时清也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回答如出一辙，不是他们在做梦，就是纸人表演肯定是一场预谋的惊喜。
这样一问，肯定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大家对视一眼，又保持了沉默。
见没有人问自己问题了，晓铭哈哈大笑，又晃了晃手中的旗子，若无其事的开口了：“既然大家都没什么问题了，那就由我来引领各位出去吧。”
在梦里根本打不开的门，如今在晓铭的手中却是轻轻松松被推开了。门外刺眼的灯光一瞬间让顾亦安不适地眯起了眼眸，没有梦中那么恐怖黑暗的走廊，现下这走道光亮而温暖。
走廊两旁的墙壁上挂满了油画，仔细一看和音乐厅内的那张照片类似。顾亦安本来走在队伍的中央，看到油画里的内容，顾亦安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排在了队伍的末尾。
最后一位应该是冷烨，但是顾亦安抬头望去，扭曲的黑影遮掩住了前面所有人的身体。
她只能踮起脚尖看到所有人的头颅，一二三四…这条队伍一共九个人，又多出了那不存在的、多余的“人”。
黑影大概是正对着自己吧。顾亦安想着。因为她在黑影尖细的“头颅”上看到了两枚鲜红的骷髅。
所有人都在往前安静地走着，而只有顾亦安面前的黑影，则是在倒退着。
它倒退的很快，已经快要排到了顾亦安的身后。
除了这莫名出现的黑影，挂在墙上的油画同样疑点重重。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到顾亦安此时的烦躁，他们只是在安安静静地走着。
顾亦安低头又扯住了自己手背上最表面的皮肤，小小的月牙印很快出现在手背，熟悉的疼痛感席卷而来。
她有些茫然，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世界。
黑影还在倒退着走路，它应该是没有眼睛的。因为无论顾亦安用多么热烈的眼神打量它，黑影永远也只是在自顾自的倒退。
随着它的倒退，周遭弥漫的血腥气味越来越浓。
湿漉漉的液体滴落在了自己的头顶，顾亦安敏锐的伸手一摸，还未伸到鼻尖底下嗅探，浓郁的血腥味已经扑面而来。
黑红色的液体沾满了五指，顾亦安侧头一看，黑影还在后退。
可挂在两旁墙壁上的油画相框不同了。
早在晓铭说这些是油画时，顾亦安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如果一直往前走的话，就能发现油画的规律。
当时从音乐厅的门走出来时，碰到的第一幅画就是一滴鲜红的墨点，第二幅则是两滴墨点，以此类推，顾亦安目前站定在了第七滴墨点前。
每幅画依靠的距离非常之近，以至于顾亦安踮起脚尖抬头伸长就能看到最后一幅画。
那是第十滴墨点。而每个墨点的面积都很大，占据了所有的画纸，以至于看上去就像是满屏幕的血色。
黑影还在不断地往后退，就快要接近音乐厅门的位置。
灯光敞亮下，顾亦安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吱呀扭曲声。
黑影消失不见了，面前的第七幅画的颜色还在逐渐变黑，就像是被污染了一样，至少在顾亦安的视线内，所有的墨点都像是中间出现了一个深色的漩涡，将外边的颜色一并吞噬后，墨点又重新显现出了黑红。
迭代重生的感觉让顾亦安不适地眯起了眼眸，意识彻底回旋的刹那，她立刻奔回去，试图找寻到黑影。
可是音乐厅的大门已经打不开了。无论顾亦安如何拉扯，就是纹丝不动，她第一次体会到了那时文喆的无助。
在尝试性的开门无果后，顾亦安转头看起了挂在墙上的画。
她的眼前，出现了第十一幅画。
而第十一幅画的内容，和之前所有的画都完全不同。
那是张闭眼的人像。以油画的风格呈现出来会显得更加真实，而周围簇拥的各色花朵使得画的整体色调明媚而鲜艳。
这让顾亦安想起了小时候在美术书上看到的穆夏的系列画。那些画带给自己的感觉是恬静而安详的，可是面前的这幅画则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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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同。
虽然整体的画风是唯美宁静的，可中间躺着的女人让顾亦安一时间想到了付苏雨。即便是女人的头发被树叶包裹，可她还是从五官的细节上确定下来画中的女人的确就是付苏雨。
可她的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画成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顾亦安有些迷茫，伸手握住了音乐厅的门把手轻轻一推。
门开了。
门启了。
她探头过去，内里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所有。
再一次睁眼时，顾亦安发现自己已经排在了队伍的末尾。
所有人都还在慢悠悠的走着，导游晓铭还在前面举着旗子安安静静地领路。
顾亦安下意识的开始数人头，正正好好，只有八个人了。
看来刚刚还只是一场梦，只是梦而已…
她漫无目的走着，走着走着，随着前头的停顿，顾亦安直接撞在了林南乔的后背上。
“你怎么了？脸色好差。”林南乔立刻转过头来，关切的问道。
顾亦安掐了掐自己的手背，立刻回答：“哦，没事，只是有点鼻炎，怎么走了这么久都还没到出口？”
“害，别提了。晓铭说挂在墙边上的油画非常有纪念意义，让我们强制性欣赏呢。你看，这不冷烨还有齐骈和他吵起来了。”林南乔朝前面努了努嘴，轻声和顾亦安解释起来。
站在最后头的顾亦安的确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冷烨与齐骈的声音很大也很清晰，有如实质的传递到了脑海里。
“这算什么？我们本来都准备回家了，非要让我们看这些吗？我要投诉！”
“哎哎哎，这位客人忍一忍，不要这么心急嘛。这处景点也是我们小镇特别有名的打卡点哦，客人们慢慢欣赏。”
“你这导游怎么这么说不通，我们画都看腻了，好歹也来点新鲜的嘛。”
“就是就是，都这么晚了，我们到底该怎么回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薛毅发言了，这让顾亦安不得不抬头去看女孩。
被众人围在一起的晓铭仍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快速晃动着手中的旗帜后，他的声音溢满了笑意，可表情严肃，就连说话时嘴唇就像是用胶水黏连在一起一样，根本看不到嘴唇的蠕动。
“大家不要着急嘛，我只是过来收集收集你们的想法的。既然大家对于这场音乐表演的感受褒贬不一，那我就加快让你们回去吧。”晓铭的手悬在了门把手上，迟迟没有动弹。
“什么褒贬不一，明明都是贬贬。”林南乔嗤笑一声，见前面的队伍已经走动，又回头催促起顾亦安来：“好啦，看她们已经解决完问题了，不要发呆了，快点吧。”
“知道了。”顾亦安闷闷答应，随着人流走动。
墙两边的挂画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浓重的油画色彩鲜艳。走在最前方的晓铭已经拉开了门把手，属于门外的冰冷寒气席卷而来，顾亦安不适地将手藏进了口袋。
排在前面的三人组里已经有人出去了，外面不知是灯光还是月光，淡蓝的倾泻在了门口。没有影子，只是用来照亮。
剩下的人接二连三的出去了，顾亦安排在了最后一位。
皎洁的灯光照在了自己的脸上，她听到了冷烨与林南乔在门口的催促声，她们在不断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顾亦安回头了，晓铭在门外，也在自己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