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木屋

“铁叔?”白森回转过身,看向还在她手里挣扎不休的朱启。


朱启看她困惑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挠挠头,问道:“你不知道铁叔是谁?”


“当然不知道。”白森答得理所当然,开始怀疑朱启是不是随口编了个人名出来,趁她不备好趁机逃掉。


朱启那只还能睁开的眼睛眨了几下,回味过来什么,又问:“你是刚来棋院不久吧?”


“嗯。”


“难怪了,”朱启想要拍手,手腕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深吸了几口气后才缓过劲来,道,“你放手,我带你去铁叔那里。”


“你不跑?”白森横起眼睛。


“我腿上有伤,”朱启向他的右腿膝盖处伸了伸下巴,“跑不过你。”


“呵,你刚才不还说没事吗?”白森冷笑。


被拆穿的朱启一怔,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好,我们就去你说的那个铁叔那里,”白森话说到这儿,手上却还是紧紧钳住朱启,“但等你的伤好些了,你必须跟我一起去找监院,还有欧阳山长。”


“找他们做什么?”朱启似乎也料到白森的目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慌。


“还能做什么?”白森道,“你身上的伤是谢瑜和沈照宁弄的,我们去揭发他们,如果找山长没用,我们就去衙门!”


一听这话,再看到白森不容置疑的神情,朱启几乎要哭出来,“我都说了,跟他们没关系,是我自己摔的,你怎么就是不听?”


白森急得大吼:“他们就在我面前对你动手,此后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你是谁家的婢女?我不用你多管闲事!”朱启从白森手里猛地抽回手来,脚下不稳,一屁股跌坐草地上。


“婢女”二字在白森耳畔回响。


她身穿一身侍女的旧衣裙,僵直站着,面无表情地看向坐在地上的朱启。


晨间的秋雨下得密了,拂乱腮边短发的晨风更觉得冷。


有一刹那白森很想说自己不是婢女,而是隐藏身份在此查案的捕快,但转念一想,她也是个不良人,身份可能还不如大户人家的婢女。


“对不起,”朱启见白森脸色不好,知道是自己把话说重了,“我,是我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我们先去你说的铁叔那里吧。”白森朝地上的羸弱男子伸出手去。


朱启没拉她的手,独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在一个劲儿的道歉:“我没想那么说的,只是,真的跟谢瑜他们没关系。”


“我知道了,”白森淡淡地道,“走吧,你来带路。”


见白森没有细究下去,朱启开朗了些,转过身往原路走去,白森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重新走出后院的木栅门,来到门外的空地,瘸着一条腿的朱启没作停留,径直走进空地旁的树林。


在林中朝清雨湖的方向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一间粗陋的木屋。


朱启费劲儿的加快脚步,朝着木屋一瘸一拐地走,跟在他身后的白森想提醒他注意伤势,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来到木屋前,能看到屋外的漆色大都斑驳脱落,几捆砍好的柴火斜倚在木屋外墙上,屋顶是茅草和枯枝搭成的,被晨雾浸湿的茅草杆耷拉下来,让整间木屋像是个无精打采的老叟。


朱启走到门前,举起手敲门,大呼:“铁叔,铁叔。”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森在朱启一声声“铁叔”的呼唤中听到了几下哽咽。


木屋门开了,探出个黝黑的脑袋。


“你来了啊。”铁叔低头看着敲门的朱启,呵呵一笑。


待白森看清铁叔的面容时,她立时一惊,一句“是你!”险些脱口而出。


这是昨天带她和陆焕前去现场的那个樵夫。


铁叔抬起头,也看见了站在朱启身后的白森,眼睑微微一张,白森赶紧举起手指放到嘴边,摇了摇头。


铁叔会意,没说什么,侧过身让出一条路来,“外面下雨了,快进来吧。”


白森跟在朱启身后走进了木屋,在与铁叔错身而过时,白森的视线与他短暂相触。


他的眼睛看起来浑浊而疲惫,目光却是淡然从容的。


进了屋才知道这里面有多窄,只放得下一张床,一张木桌和两条木凳,一只长柄行炉置于小屋正中,就是取暖做饭用的炉具,一只变了形的锻铁水壶架在炉上,里面沸水翻腾。


等铁叔关上门,朱启迫不及待地向白森介绍道:“这位就是铁叔,整个鸿清棋院的柴火都是他采的。”


待白森行了礼,朱启转而向铁叔道:“这位小姐是……是……”


他并不知道白森的名字和身份,白森见他语塞的样子,暗自好笑。


“我是静海陈家的婢女,”白森看着铁叔的眼睛道,“可以叫我阿白。”


“我叫于铁,看你年纪不大,跟小朱一样叫我‘铁叔’就好了,”铁叔粗声粗气地说,“不只是给棋院采樵,棋院的杂活儿都是我在干。”


“铁叔。”白森恭敬道。


这时,她听到木屋里有什么奇怪的声响,夹杂在煮水的咕噜声响中。


那是种什么物具划过木头的“嚓嚓”声,好像来自于床底。


于铁好像也听见了,他重重地跺了跺脚,那声音立马消失了。


于铁的视线从白森脸上收回,转向一身是伤的朱启,调笑道:“我说小朱,你又摔跤了是吗?”


“对,最近总是摔跤受伤,”朱启坐到板凳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又来找您要些治跌打的草药了。”


于铁弯腰从床下拉出一只官皮箱子,从中取出一些尚未加工过的药材和一只捣药的石臼,对朱启还是戏谑的口气,“摔的可真是凑巧了,我刚弄了些蜂毒蜂蜡,加上些乳香没药就能用,你等我给你做一副药敷敷。”


朱启连连道谢,白森不经意间瞥见他尚能睁开的那只眼睛里微微发红,便转过脸装作没看见。


床边骤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白森循声看去,是个小男孩从床底下钻出来。


这男孩约莫十岁出头的样子,头发蓬乱,脸上沾着尘土,手里拿着两块漆黑的木炭块,一双清澈的眼眸紧盯着白森,其中满含敌意。


看着男孩手里的木炭,白森瞬间了然,刚才听见的“嚓嚓”声定然是他在床底弄出来的。


于铁推开木屋的后门,坐在门槛的石台上,他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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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背后的白森在看男孩,一边捣鼓手里的药材一边说:“这是我孙子,于小林。”


白森向来不善于跟小孩子打交道,见于小林盯着她看,只好礼貌地打招呼道:“初次见面,小林,你多大……”


“他听不见的。”于铁头也不回地说。


“啊?”白森不解。


于铁低着头捣药,没有多做解释。


“我听铁叔说,”朱启压着嗓子道,“小林在很小的时候生了场重病,家里没钱医治,最后好不容易捱过去,耳朵却聋了,话也不会说。”


“那小林的爹娘呢?也住在这里么?”白森四下看了看,不见有第三个人生活的痕迹。


话说到这里,朱启面色一凝,开口正要说什么,旁边坐在门槛上的于铁重重放下石臼,朱启闻声赶紧收了嘴。


于铁站起身来,他身形魁梧,站在门口几乎把门外透进屋来的晨光都遮完了。


“小朱,药弄得差不多了,你自己敷上。”于铁把石臼放在木桌上,又向于小林挥了挥手,小男孩见了他的动作,又钻回床底去了。


于铁走回到后门边,回头看着白森说:“我要捆一些木材,需要有人搭把手,阿白姑娘,可否请你来帮个忙。”


朱启抓过石臼,听到铁叔的话赶紧道:“阿白一个姑娘,干不了重活儿的,要不等会儿我来帮您吧铁叔。”


不等他说完,白森已经跟着于铁走出了后门。


后门外是一片用木篱围起来的小园,种了些瓜菜,穿过小园就是树林,本应是万物萧索的时节,却因林中多是些四季常青的松柏,在秋雨中反倒是一派不合时宜的葱郁景色。


于铁走在前,白森静静地跟着他,两人来到林中的一株雪松前才停住脚步。


“你们查到了什么?”于铁回过身,开门见山地问道。


对他的询问,白森早有预料,她摇头道:“官府查案,无法将进展告知无关人等,并且,你即已知道我的身份,还请保密。”


听了冠冕堂皇的一番话,于铁呵呵一笑,道:“那好,我也不多问,至于保密是我应该做的,你大可放心,但我也有一事相求。”


“你说吧,”白森道,“只要不影响我的本职,我会尽量考虑。”


于铁却不急着提要求,又问道:“你本是官差,只是乔装成陈家大小姐的侍女,潜入棋院暗中活动,我没猜错吧?”


“是。”


于铁低下头,看着身前的雪松,低沉地道:“那还请对朱启多关照多关照,少让那几个,那几个……”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难听的词,却不知为何,他忍住了。


最后,于铁说的是,“少让那几个人欺负他。”


“朱启是在骗你,你知道他不是摔伤的,是吗?”白森问。


“对,”于铁浑浊的眼睛骤然一凛,“他是被那几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欺负的。”


“他们这么做,难道只是因为好玩么?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白森想起广场上谢瑜和沈照宁的举动,不知觉中又握紧了拳头。


于铁转眼看向白森,眼底是藏不住的寒意。


“因为,他们本就是该千刀万剐的畜牲。”他一字一句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