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谢荼蘼 作品
33. 许愿
崔望熙一眼便认出,那是宋撄宁。
只她一人吗?
那个千娇百宠的墨贵妃呢?
怎么没伴在身侧?
看来,也没那么受宠嘛......
崔望熙整了整衣冠,微笑着朝那里走去,靠近了,忽然听到宋撄宁在低低地唤:“衔墨奴,衔墨奴——快下来啦——乖一点——”
衔墨奴?
他想到了什么,但未及思考,已经走到了宋撄宁面前。
“圣人怎么独自一个呀?墨贵妃竟不在吗?真是恃宠而骄,圣人特意陪着看风铃,却——”
话音未落,卷帘上那毛发蓬松的小巧身影蓦地伸出爪子,挠了一下风铃。
玎玲声如玉珠碎地,清脆悦耳。
转眸,对上宋撄宁忍着笑的脸。
“好大的醋味啊......”她作势掩了掩鼻子,眼波流转,“朕不过带小宠出来走走,怎么,崔相也要参奏咱们衔墨奴吗?实在狠心。”
崔望熙:“......”
那些宫人好端端地叫只紫貂作什么“墨贵妃”,害他想歪,在宋撄宁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撄宁......我以为你有别人了。”他走到她身侧,小心地拉起她的手。
“朕每天忙得连喘息的时间都无,哪还有精力找旁人?”她捏了捏崔望熙的指尖,“只崔相一人。”
“嗯,我知道了。”
宋撄宁拉着他,开始随意聊着衔墨奴的事:“它最近的确是恃宠而骄,还喜欢叼着朕的书卷奏折之类的上窜下窜,傅相关于河运的折子有一回便给它叼到了屋梁上,那么高,险些瞧不见......”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念头倏然浮现脑海。
那么高,险些瞧不见。
当时赵言便是从佛塔顶层坠亡,龚裕却刻意瞒下了一个普通百姓的死讯。
他一定是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她转头紧紧盯着崔望熙:“......那个账簿,朕有了个猜测。”
崔望熙回想一下宋撄宁刚刚的话语,瞬间会意。
“叫何毓和宗茗带人去查承恩寺,重点搜那座佛塔的顶层,重新提审龚裕。”
她与崔望熙快步往回走,衔墨奴一蹦一跳地跟着,对于二人激动的心绪一无所知。
长风乍起,吹动风铃铮铮,空灵的脆响引得衔墨奴频频回头,在宋撄宁的催促下才不舍地跑来。
很快,刑部的人马将整座寺院包围,何毓亲自带人登上佛塔,最终,在顶层的一块砖石下,找到了被封入匣中的真正账簿。
其中记载了修建承恩寺的准确银两,仅仅花费八万两出头,甚至那座金光闪闪的佛像,亦是在表层镀金,滥竽充数。
宗茗看着被露出石块内里的佛像,连连摇头:“说起来这佛像还是江南这许多富商集资修成的,以祈祷财源广进家业顺利,
如今看来,大把的银钱都进来龚裕那些人的口袋了。”
何毓快速检查了一遍账簿,“粗粗一算起码有二十万两了,还未加上那些商人捐赠的数额,怪不得审了这么多天不肯开口,只是不知被收于何处了。”
“苏州府本就富庶,刺史职权又大,许多事都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管这些了,账还是交给杨秦算吧,看多了实在头晕,我们去回禀陛下。”
......
书房里,宋撄宁细细翻看了户部统计好的贪墨数额,以次充好的建筑材料和镀金的佛像,一共从中牟取了二十九万四千两白银,而通过龚裕的供词可知,这些年治理苏州府,还零零散散收取到了白银七万六千两。
而追随他的一众大小官员,贪墨的银钱也从几千到数万不等。
宋撄宁将折子交给崔望熙,“崔相看完,以为当如何?”
崔望熙与她默契,明白她问的自然不是如何处理这些官员,而是苏州府今后的安排。
“圣人,江南行省不少州府距离京畿遥远但收入颇丰,可以考虑从赋税和官职入手。”
宋撄宁沉思一番,“赋税暂时不动,朕后日另有打算,倒是刺史一职......阿染,朕记得淮阴大长公主的封地离这不远吧?”
“是的圣人,大长公主身在楚州,到这最多半日的功夫。”
她看了眼舆图,道:“把楚州和扬州划进江南行省来,淮阴大长公主兼领苏州刺史一职,她已有自己的封地,这便充作虚衔好了。”
“原本刺史的职务,分散给其下的别驾、长史、司马等,而他们原本职务,再往下分配,参照行省内政事堂来就行。”
“这件事需崔相亲自办。”
她将诏令拟好,一份给崔望熙,一份给吏部。
“是,请圣人放心。”崔望熙起身接了旨,“龚裕贪下的那些银钱还未找到吗?”
“他心思狡诈,为官二十年,怕是早已做足了准备,直接去抄家吧。”宋撄宁抬头看去,“还是崔相有线索?”
“圣人去承恩寺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宋撄宁微微睁大眼,放下手里的御笔:“那里还有异常?朕还真未曾发觉。”
崔望熙走到桌边,取了几本奏折搭起来给她演示:“承恩寺的主殿十分宽阔,且较之于其余的小殿,要高上不少,我起初以为是为了凸显主殿地位特殊,如今看了龚裕藏账簿的法子,才觉得此间或许另有用途。”
“他一向吝啬贪财,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凸显地位便额外花银子来垫高的。”
崔望熙轻轻敲了敲堆起来的奏折,指着底部的镇纸,“圣人请看。”
宋撄宁恍然大悟,方才回想起当时龚裕领着众人参观寺院时,的确觉得那座安放佛像的主殿,地势过于高了。
果不其然,在挖开了层层砖石之后,幽深的地底,堆砌了成山的财物,龚裕也终于在此时将一切招认,包括那夜赵言在安装护栏时,偶然发现了他的账簿,情急之下,被他推下高塔,殒命于此的事。
至此,这桩轰动了各地的江南贪墨大案彻底有了结果,查抄的白银超过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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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万两,尽数没入国库。
而苏州府自此亦开始如行省政事堂一般,分权而治,相互监察。
......
结束了这桩史书中未有着落的贪墨案,宋撄宁感到轻松了许多,返回玉华宫的路上,还和崔望熙乔装打扮,去过了一个“观莲节”。
看着二人身上连花纹都极其相似的衣物,宋撄宁忍不住戳了戳身边的人:“崔子昭,你好大的胆子,敢和我穿同样的衣裳?”
“撄宁冤枉我,这叫......心有灵犀。”他笑得眯起眼,趁机挽住她的手,牢牢牵着。
“朕才不信你的话!”宋撄宁压低嗓子凑过去问道:“到底是为什么?”
崔望熙语气愉悦:“那还得多谢符大人帮我了。”
“怪不得阿染今儿一直撺掇我试试这件粉紫色的留仙裙,穿上之后赞不绝口不让我脱下了......原来是和崔相串通好了。”
二人慢悠悠地走着,来到湖边坐上早已停靠等待的画坊,往湖心驶去。
画坊里凉爽舒适,崔望熙递来杯茶水:“这是江南的特色,撄宁尝尝看。”
逐渐驶入湖心,画坊缓缓停下,周围一望无际的莲花随风微微摇摆,碧波绿叶,幽香缕缕。
水玉窗边摆着一尊通体无瑕的秘瓷长颈瓶,插了几枝开得正盛的紫薇花,颜色正和二人的衣裳如出一辙。
“你打的是这主意?”宋撄宁揪起崔望熙腰间那块莹润的玉佩把玩,“只不过出来赏莲,怎么还折了紫薇?”
崔望熙笑而不语,反倒端了两只制作精美的河灯来,小心翼翼放在宋撄宁面前。
“观莲节的习俗,等会日头落了要去放灯,撄宁可以许愿。”
宋撄宁拿起准备好的细毫,笔身是湘妃竹所制,还雕了缠枝莲纹,触手微凉,她抱着河灯偏过身,瞥着崔望熙:“你可不能偷窥朕许了什么愿。”
“撄宁自然是许的诸如‘天下安宁,生民和乐’之类吉利话,何须偷看?我还说撄宁莫要偷看我的呢!”
宋撄宁刚要落笔,闻言哼笑一声:“那朕可要许‘佳丽三千,日夜相伴’了。”
对面那人却是不为所动,安然自得地写着自己的河灯,最后吹了吹墨水,才抬头看她。
“臣今日便改名作崔三千好了,这样撄宁就愿望成真,与我日夜相伴了。”
宋撄宁懒得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提笔毅然写下了“诸事顺遂,长安长宁”。
崔望熙其实没有说错,她的愿望很简单。
在知晓了自己的结局之后,开始逐步改变,看着一桩桩史册里的惨剧被扭转,她才感受到了希望。
她要大邺朝繁荣昌盛,河清海晏,要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晾干了墨汁后,宋撄宁抱着河灯起身,忽然整个画坊剧烈摇晃一下,仿佛被什么重物撞击了一番,她拧眉朝外看去,一座装饰风雅的大船擦着画舫而过,左右摆动着,似是极为不稳的模样。
隔间的侍卫敲了敲门,询问她可要前去拦下,此时,大船的窗内探出个人影来,朝着他们连连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