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川来月猝不及防，被突然跳出来的黑影拽出过道摔下楼。


一路又摔又撞，落到四五层交界，森川来月的背脊重重砸在横插半空的支撑木梁上！


“砰！”一声巨响，骨头连着神经针刺般剧痛，森川来月眼前金星直冒，差点以为自己尾椎骨撞断了。


胡萝卜不知道怎么回事，形态忽然不受控制，身体表面的附着层软硬不均匀，根本没有起到缓冲作用。


重力瞬间将横梁压断，他们只停顿了一秒，继续掉下屋群更深处。


咚一声巨响，身体又撞到一块突出的杂物，尖锐顶端撕裂风衣，在森川来月裸露的腰腹上划出一道狭长的血痕。


森川来月咽下痛哼，勉强调整姿态，蜷起身护住头部。


这不正常，不只是他，连胡萝卜也失去控制。


难道那个药粉——


“砰！”


两道身影同时掉在最下层的仓库顶上，瞬间将仓库屋顶砸穿，那道黑影直接从砸漏的缺口掉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仓库屋顶离地面很高，而他们又几乎是从屋群的最高处掉下来，黑影当场就软绵绵瘫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森川来月心有余悸，抓住仓库屋顶的横梁悬在半空。


正想缓口气，上方铁皮发出怪异的吱呀声，听起来像是不堪重负的声音——


不是吧！


森川来月立刻抬头。


被砸穿的大洞四周黑影重重，先前黑风衣跟琴酒交手时打落的杂物终于找到出口，争先恐后从洞口掉下来。


现在卡在洞口要掉不掉的，还是个巨大的铁架！


森川来月已经记不清自己今晚第几次爆粗口，这玩意砸头上可不是开瓢那么简单。


得离这个洞远点。


前面还有条横梁，森川来月双腿前后摇摆，像荡秋千似的来回几下，腰腹用力双腿一蹬，脱手去够那条梁。


快要搭上的那一刻，视线徒然再次一黑。


森川来月脑子一空，手指与横梁堪堪擦过，整个人毫无防备掉了下去！


铁架携着大堆杂物从洞口砸落，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四分五裂，七零八落，仓库灰尘纷飞，杂物摔得到处都是。


倾泻的杂物终于停下，乱飞的尘埃缓缓落在耸立的杂物堆上，仓库终于恢复平静。


过了好一会，杂物堆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底部扒开了一道口子，钻出个灰扑扑的脑袋。


“咳咳咳……”森川来月咳到肺部生疼，踹开碍事的杂物，一瘸一拐爬出来。


还好最后胡萝卜调整了附着层给他垫了下，否则差点死翘翘。


这次失去意识大概有十几秒时间，症状发作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森川来月警觉不妙，“胡萝卜？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胡萝卜焉了吧唧的，表示感觉不怎么样。


森川来月想站起来，忽地脑海再次空茫，踉跄着差点栽倒，立刻扶住边上的东西，使劲甩脑袋。


这次真是百密一疏，着了琴酒的道。


难道琴酒已经知道他是冒牌货，这是对付试验体的药粉？


不可能啊，从琴酒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分明针对的是特基拉，药粉是给特基拉准备的。


可是……他哥跟他不一样，能力来源也不是一路的，如果药粉是针对他哥的，那为什么对他也有效？


他哥，好像……他哥是试验体吗。


森川来月抹掉咬破嘴唇的血，有点茫然。


他哥好像也不是异能力者啊。


想不明白，森川来月只好喘口气站起身，把那个摔下来的人从杂物底下刨出来。


从那么高摔下来又被重物压在底下，这人内脏大出血，眼耳口鼻中冒着血污，早就没救了。


还有他身上眼熟至极的白色病号服……森川来月双唇紧抿，又是研究所的试验体。


森川来月起身打量仓库四周，立刻看见远处的东西。


地面上突兀摆着三个银白色舱体，舱门大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心中徒然咯噔一下，森川来月立马看地上的人。


这人双颊瘦削，手指苍白，皮肤有一点一点的紫斑，骨节处长着溃烂发干的溃疡，是低温致使皮肤冻伤的现象。


一个从冷冻舱出来的试验体，那另外两个呢！


森川来月登时警铃大作。


这时，有个东西喀哒滚到森川来月脚边，他低头一看，是个柠檬。


这柠檬顶端还有条线。


……等会儿，有引线的柠檬？


森川来月大惊失色，立刻跃起避开！


“轰——！”柠檬炸弹炸翻了杂物堆，垃圾天女散花一样四散飞溅，撞在仓库铁板上凹出各种形状。


西瓜头男人套着白色病号服，慢腾腾从阴影处走出来。


——是中原中也那个失踪的部下。


森川来月谨慎地没动，站在货柜上，居高临下观察。


梶井基次郎左顾右盼，感觉上方有人，他目光幽幽，迟缓望着森川来月的方向。


柠檬男那没有焦距和神采的双眼，像极了研究所那些失去意识、自相残杀的试验体！


见柠檬男反手又想掏炸弹，森川来月暗道一声糟糕。


这里已经是铁皮屋群最底层，再乱扔炸弹毁掉支撑根基，超过二十层楼高的铁皮会全部掉落，不死也得被活生生掩埋！


森川来月立时飞扑而下，趁柠檬男没反应过来一记扫堂腿将人绊倒，压在人身上抬手就是一巴掌，“给我醒醒！”


柠檬男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脸被打歪，还神志不清地试图挣扎。


森川来月不再手下留情，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扇了柠檬男十几个大耳刮子，把西瓜头打成西瓜猪头。


扬起的手忽然停下，这次药效来得更加强劲，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昏昏沉沉之际森川来月差点摔倒。


情急之下，森川来月大力一口咬在舌头上，嘴里全是血腥味，剧痛使他猝然惊醒，立即猛甩脑袋，勉强保持神志。


“疼……”肿胀的猪头脸气若游丝地呻吟一句。


森川来月总算松一口气。


柠檬男迷迷糊糊：“我这是……怎么了？”


森川来月揪住柠檬男的衣领子，将人提起来，“能走吧，腿没断就赶紧离开这里。”


“……这是哪？”柠檬男神智回笼，“你，你是谁？”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森川来月烦死了，“是你疼爱部下的中也先生哭着求我找你，满意了没？”


“满、满意了……”梶井基次郎虽然大脑不清醒，但还不至于弱智到连杀气都感觉不到，顿时瑟缩。


“废话少说。”森川来月扯住梶井基次郎的衣领往出口拖，忽然想起什么又将人提回跟前，“你是被谁抓走的？”


梶井基次郎踉跄一下，迷茫道：“他们说他们是……特别行动组？”


“特个屁！”森川来月没好气翻了个白眼，“那些人长什么样，把你关在哪，对你做了什么？”


梶井基次郎肿着个脸，努力回忆。


“……那个穿黑衣服的用电枪把我电晕之后，将我关了起来，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反正那里有很多白大褂……可能是医院？”


“他们给我扎了一针，我用不了异能力之后又把我关起来，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之后他们又给我扎好几针，然后……”


梶井基次郎打了个冷颤，继续说。


“然后他们给我吸了不知道什么药粉，将我塞进睡眠舱，哇那个睡眠舱冻死人了，我没办法保持意识，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


梶井基次郎摸了把后脑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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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我是不是干了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森川来月呵地冷笑，看来琴酒对他使用的应该是跟柠檬男同一种药粉。


用脑思考之后梶井基次郎终于找回些许智商，他瞪着眼前的黑风衣，震惊到手抖。


“你，你该不会是上次那个闯进横滨的家伙吧！”


这身打扮，这件风衣，梶井基次郎眼睛要瞪脱窗，上次见还戴着口罩，原来黑风衣长这样。


这家伙磨磨唧唧的怎么还不滚，森川来月拳头痒了，刚想给梶井基次郎再来一下，寂静的仓库忽然响起皮鞋与地面相触的喀喀回音——


是脚步声，有谁来了。


“哇哦……这是什么。”


一个黑发男子推开仓库大门。


他一身整洁笔挺的黑西装，紫色衬衣系着熨帖的黑领带，西装革履一切都正式得体，左手腕上却诡异地扣着个满是尖刺跟锁链的亮银色手镯，那看上去像是不良少年才会有的装扮。


男子蓬松黑软的碎发给人一种无害柔软的印象，只是凤眸一扫，看见地上已经气息断绝的人，气势徒然一变，眼睛立时眯起危险的弧度。


“多处骨骼断截，胸骨碎裂，面部七窍流血，高位坠落死……”


男子双瞳泛着寒光，目标明确看向黑风衣，薄唇冰冷吐出一字一句：“而且，是跟你一起。”


男子勃然色变，浑身杀气大盛，散发的凌厉气息竟然化作实质的狂风，铺天盖地直指黑风衣！


森川来月寒毛直立头皮发麻，脑海警钟狂响。


这种程度的杀气，他只在他哥身上感受过！


梶井基次郎更是吓了一跳，很有眼力见地躲在森川来月身后。


森川来月现在没空管梶井基次郎，他躬身戒备，提起十二万分精神，一瞬不瞬警惕这个陌生男子。


男子的语气有如极冬的寒风：“你的行为被视为对并盛的挑衅，违反并盛的风纪，我要咬杀你。”


森川来月愣了愣：“风纪？”


梶井基次郎不可思议：“不是吧你，你没上过学吗？就是学校管穿校服那种风纪啊！”


柠檬男焦急害怕，又替黑风衣可怜。


原来这家伙没读过书啊，没文化不怪他。


森川来月额角爆出两条青筋，回身照着梶井基次郎的屁股就是一脚。


“还不快点滚蛋！”


梶井基次郎摔了个屁股朝天，爬起来赶紧跑路。


边跑还边摸屁股委屈。


没上过学直说嘛，他又不是那种搞歧视的人，这么凶干什么……


森川来月没空体谅柠檬男，他的神经系统已经开始混乱，看什么都是重影，意识断断续续跟现实产生割裂，只能用最后的清醒踹走柠檬男。


要是再不走……


喉间腥甜，思维已经发不出咬舌头保持清醒的指令，森川来月的身体踉跄着晃了一下。


森川来月意识恍惚，目光涣散。


糟糕……


他不想……


不、不要再……


黑风衣缓缓起身，抬起他低垂的脸庞，兜帽下敛藏的桃花眼彻底失去光彩，只剩下兽类本能。


他伏低身，俨然已经进入狩猎姿态。


云雀恭弥眼皮微抬，眉眼更冷了。


黑风衣倏地纵身上前，拳头抡圆，拧身挥出一记重击！


云雀恭弥闪身跳起，与重拳擦肩而过，水泥地板在巨响中当场炸开了花！


“哼。”云雀恭弥落在地上，尖刺手镯变化出一副浮萍拐，黑西装的袖口和衣摆处泛着隐隐紫光，折射出一簇簇亮银色的云状纹路。


黑风衣拔出陷在地板的手，手套和风衣间裸露的手腕反着非人类的黑色。


云雀恭弥舔舔唇，凤眸难掩勃勃兴致。


他举起浮萍拐，低声道：“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