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改变

商子言靠在沙发上,胃部的疼痛渐渐缓解,药效开始一点一点地发挥作用。他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姜昱身上。


姜昱依旧坐在一旁,神情专注而温和,垂眸时,少年的睫毛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一片阴影,像是细腻的羽毛轻轻扫过。


姜昱的目光落在窗外,似乎在想些什么,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商子言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他安静地注视着姜昱,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姜昱是个很不一样的人,他从未在学校见过这样的人。


他见过太多为了利益、为了地位而接近他的人,也见过太多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阿谀奉承的人。可姜昱不同,他似乎对商子言的身份毫不在意,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对他提出质疑和反驳。


这种新鲜感让商子言感到一丝莫名的愉悦。


“姜昱。”商子言轻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探究。


姜昱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怎么了?胃还疼吗?”


商子言摇了摇头,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里透着一丝玩味:“不疼了。我只是在想,你真的很奇怪。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在这里格格不入?你为什么会来布利蒙上学?”


姜昱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想到商子言竟然会问这个。


“为什么这么问?”姜昱语气平静。


商子言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仿佛要从他清澈的眼眸里看穿内心:“你看起来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太在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知道你给我的感觉是怎样的吗?”


姜昱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解。


商子言低低地笑了一声:“你当时并不想和我有过多接触,只是想尽快离开,你表现得非常明显。”


姜昱微微耸肩,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这很正常不是吗?我只是不想惹上麻烦。”


“你眼里没有害怕,只有冷淡和无视,你不想和我接触。但我这人就喜欢逆反,你越不理我,我越感兴趣。”商子言挑眉,眼神里满是兴味。


姜昱瞪着他,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那你当时是故意找颜白麻烦,因为他是我朋友?让我当仆人也是为了好玩?”


商子言轻笑:“你才反应过来?”


“你真无聊。”姜昱眉头微皱,好看的眸子里难得露出一丝不耐。


“商少爷,这月马上结束,我向来言出必行。合约期间我对你几乎是百依百顺,但这个月过后,你再对我提任何要求,我都不会再理了。”姜昱眼神淡然。


商子言眸光微凛,语气瞬间冷了几分,带着一丝不耐:“我知道,只是……”


商子言突然起身逼近,沙发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姜昱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却被对方撑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臂困在方寸之间。少年麦色的肌肤还带着冷汗的潮意,淡淡的松木香混着药味,萦绕在两人之间。


姜昱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进掌心,校服布料在膝盖上抓出细碎的褶皱。他紧紧盯着突然凑近的商子言,对方的体温透过衬衫面料传来,混合着止痛片的苦味,在两人狭窄的呼吸间隙酿成某种危险的气息。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姜昱眉头紧皱,他一直都不太喜欢和别人距离太近。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随后他微微仰起头,试图避开商子言的气息,却发现已经无处可躲。


姜昱向后仰去的瞬间,商子言瞥见他耳垂上那颗淡褐色的小痣,像是落在雪地里的相思子,晃得人喉头发紧。


“你在紧张吗?”商子言的桃花眼中带着一丝调笑,语气轻佻。


“商少,看来你的胃痛已经完全好了,如果你话已经说完了,那我就走了。”姜昱冷下声来,语气里带着一丝烦躁。


姜昱的烦躁一闪而过,却被商子言尽收眼底。两人靠得那么近,任何一丝情绪都无处遁形。


商子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缓缓起身,语气冷得像冰:“你走吧。”


姜昱沉默片刻,轻声应道:“那我先走了。”


姜昱刚起身,脚还没迈出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商子言的声音:“等等……”


姜昱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商子言。只见他脸色阴沉,眼神别扭得很,像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商子言心里乱糟糟的。他明明知道姜昱对他没多少好感,可看到他头也不回地就要走,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揪。


真是的!他现在还病着呢,是个病患啊!怎么能真把病患丢下就自己走了呢?


姜昱盯着商子言,语气淡淡地问:“你想说什么?”


“那个……那个……你说的药膳,晚上会给我带过来吗?”商子言抿着唇,声音低低的,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自信,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语气有点可怜巴巴的。


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固。


姜昱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呆滞,仿佛没反应过来商子言在说什么。


商子言心里一沉,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话别说太多”这句话的重量。


他突然意识到,姜昱说不定只是随口一说,自己却当真了,还巴巴地问了出来,这不是自讨没趣是什么?


可下一秒,他又开始在心里骂自己:这是什么破心态啊!明明是姜昱自己说要带药膳的,自己主动一提,怎么就搞得像是自己很期待一样?


“?”姜昱眨了眨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商子言。


“噗嗤。”姜昱反应过来,突然轻笑出声,眼底闪过一丝好笑,语气却格外认真:“放心好了,我说话算话。”


“那现在我可以走了?”姜昱微微歪头,轻笑道。


“行了行了,你走吧。”商子言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像是要把姜昱赶走,可眼神却忍不住往他身上多扫了几眼。


姜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廊尽头,水晶吊灯的光芒在他视网膜上留下一片光斑,像是碎碎的星光。


商子言望着那片光斑,突然觉得有些疲惫,直接“扑通”一下瘫回沙发上,长叹一口气。


每次碰上姜昱总是让他脾气变得很奇怪。


姜昱离开后,商子言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胃部的疼痛已经缓解,但心里却莫名烦躁。他翻了个身,抓起抱枕盖在脸上,试图驱散脑海中姜昱那张精致冷淡的脸。


——


姜昱回到自己的房间,随手把外套丢在沙发上,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便朝厨房走去。他对商子言的态度一直冷淡得很,但对方要求的事,只要不过分,他都会去做。


毕竟合约里写得清清楚楚,而且煮药膳这事儿还是他自己主动提的,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厨房里,淡淡的香气开始弥漫开来。姜昱站在操作台前,熟练地切着各种食材,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丝不苟的认真。他的眉眼微微皱起,心里想着:这药膳味道肯定不太好,商子言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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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真能吃得下去吗?


姜昱轻叹一声,心里想着:算了,管他呢,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


药膳做好后,他把热气腾腾的汤羹小心翼翼地装进保温盒,随手擦了擦手,提着保温盒往商子言的休息室走去。一路上,他还在琢磨着商子言刚才那副别扭又烦躁的样子,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商子言的性格就是这样,喜怒无常,谁也猜不透。


"叮咚——"门铃声响起。


商子言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


他微微皱眉,伸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衬衫领口,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起身去开门。


门外,姜昱站在暖黄色的灯光晕影里,发梢沾着一丝夜露,显得格外清冷。保温桶里冒出的热气在他眼前蒸腾,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可那双眼睛里依旧带着一丝倦意。


姜昱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淡淡的:“你等会趁热喝,里面加了芡实茯苓炖的鸡汤,凉了就变得难喝了。”姜昱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商子言低头看着手中的保温盒,突然觉得有些烫手,他沉默片刻,没说话。


“等等!”商子言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动作快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姜昱愣了一下,眼神微微闪了闪,随即轻轻抽回手,语气依旧平静:“还有事吗?”


商子言垂下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思绪:“还有……西里尔的事情,我会再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再犯我会毫不留情地将他赶走。”


这番话是真的出乎姜昱的意料。他原以为商子言已经铁了心不会再改主意,结果对方突然又改变了决定。


“我会去找他谈谈的。”商子言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姜昱沉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商子言松开手,看着姜昱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姜昱的背影,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姜昱面前变得如此矛盾。以他从前的做法,根本不会给人任何机会,那些让他不爽的人,直接消失就好,可这次……


回到休息室,商子言打开保温盒,浓郁的药膳香气扑鼻而来。他用勺子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尝了一口。


鸡汤的味道有些清淡,但药材的香气却很浓,入口微苦,但苦味之后又有一丝回甘。


“这味道……”商子言微微皱眉,抿了一口药膳,眉头几乎要拧成一个结。


尽管知晓药膳对身体好,但这味道……真的有点难喝呀!


他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汤汁,目光却落在窗外的夜色中。


姜昱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想起了那张如清泉般清澈的笑颜,眼底的温柔几乎凝成了实物,仿佛能透过记忆触摸到那份纯粹。


但随即他又想到姜昱平日里对他总是那副不冷不热,甚至称得上是冷淡的神情。


他看得出姜昱从一开始到现在也依旧想要远离自己,可偏偏他享受着姜昱表面的乖顺听话。


他将保温盒放在桌上,拿起手机,给杨锦发了一条消息:“明天让西里尔来找我。”


消息发送出去后,商子言又看了一眼保温盒,嘴角微微勾起。


要是能一直都这么乖乖听话就好了,所以稍微退让一点好像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