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儿 作品

红宇琼楼16二更

买了宅子,那能搬就搬吧!

大房住五进那一溜,二房住三进这一溜。

其实是一样的。五进那一院,前面两进都是外院,是男人和来客应酬的地方,女眷无事不过去的。

金铮和金钟要进学,因此,张氏和刘氏也都跟了过来,便是金钥也跟着来。

大房除了大老爷,这就都算是过来了。

四爷以闭门读书为由,不过那边去。桐桐只说要整理这边院子,除了请安也不往大房那边去。中间隔着个园子,桐桐每天都在院子里整理花卉。

花草没有无用的,像是金家这般摆弄草药的,这其实就是草药。

偶尔张氏和刘氏也会过来,她们不为串门子,都只是为了摆脱婆婆。三个人在园子里一呆就是半晌,像是这花花草草,有些要炮制了再去卖,有些压根不用炮制,打发芙蓉这丫头送到药铺,等规整了一遍,不再杂草横生了,竟是得了四两七钱的银子。

桐桐将兰草分株:“这兰草品相好,若是养的好了,送人显贵重,便是往出卖,一旦遇到识货的买主,这一株少则数两,多则数百两。”

张氏低声问:“伺弄好了这园子,可养家里的下仆?”

差不多!

刘氏便处理的格外小心起来,对身边的婢女千叮咛万嘱咐,进进出出的,万万不可踩踏,更不许随意攀折。

换了银钱回来,大太太自是不要这个银钱的。

桐桐取了一两,张氏和刘氏一人一两,芙蓉拿了七钱,剩下的一两买了肉,家里的下仆人人有份,皆大欢喜。

四爷呢?也并非不出门,他常从侧门出去。自家这一院有个侧门,进出并不需要绕过去。他早晚常出去转一圈,听听京城里的动静。

这一日,听见京城里贴着告示,大街小巷都有人来张贴,说是为永昌驸马请名医的。告示上说,要擅治癔症的大夫,若能治好,重金酬谢。

四爷便知道,这该是甄应嘉到京城了。

不承认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就单纯是病了,且定性为癔症。

四爷吃着面前的炸果子,跟柳平说:“带一份给你们奶奶。”

是!

柳平三两口赶紧吃了,再要了一份放食盒里,从侧门回家。

甄应嘉来了,是否会追查其他,尚且不得而知。但大安从一个码头上的力巴那里打听来,有西安郡王府的马车从一小船上接走几个妇人。

“……是从金陵来的!听口音错不了。”

桐桐点头,觉得这炸面果极好,酥脆咸香,她分了一半给伺候的人:“要是都吃着觉得好,记着这一家。以后家里来客,这算一样,咱自己就不备着了。”

才说来客,结果乔迁之后,就有客人上门,恭贺乔迁之喜。

因着有长辈在家,客人也不能失礼。

今儿王川才来,又听闻有客上门,竟是傅试带着贾珠上门了。

大太太正跟王川说话,见这秀才公斯文俊秀,一问才知,竟是太医院正院王效君的侄孙!王效君侍奉君王,效力君前,勋贵人家请他老人家尚且极难得。却不想四哥儿与此人的侄孙有交情。

正问候王家诸人,四哥儿又带了两个秀才来,傅试也算小有家资,另一个竟是荣国府嫡长孙。这可了不得了,大太太说:“还不曾去拜会族姑母,失礼了。”

贾珠这才知这是史家人:“是小辈失礼,竟是姻亲之家。”

大太太殷勤了问了许多,才放人离开。而后马上订了十六两一席的席面,叫人给送去,好生款待。

回头又叫人给金达传话,叫再送些银钱来,交际所需。

金达当天晚上便到了,先命人叫了侄儿来,在前院书房说话。

四爷今儿待客,喝了一些酒。过去的晚了一些,到的时候金铮和金钟都到了。

金达取了三千两,当着两个儿子的面推给侄儿:“这个钱你收着……”便是交际,那也是男人的事,跟后宅女眷何干?

这些人等都极重要,交际也是应当的。

四爷没要这个钱,将银票又推了回去:“君子之交,不在银钱之上。急于相交,便有攀附之嫌!”

说着,就叹气:“说句咱们叔伯父子关起门来说的话,大伯勿要见怪。”

“不怪!直言便是。”

四爷看向金达:“昔年祖父求娶祖母,使得家业大展,有了依仗。可这些年,为了维系与西宁郡王府的关系,咱家付出了几成利?”

金达朝后一靠,给儿子和侄子交底:“一半!”

金铮和金钟愕然:“竟这许多?”

金达未言语,这不止一半,许多好的药材,便直接讨要去了。

四爷又问金达:“大伯当年求娶大伯母,未必不是想要挣脱西宁郡王府,找另外一个靠山。也想凭着史家提携,子孙好出仕。”

“正是如此。”

“可惜,史家舅父为史家旁氏子弟,未能得到提携,您可想过为什么?”

金达:“……”不懂朝中事。

四爷又看金铮和金钟:你们想过为什么吗?

两人也一脸迷茫,等着他说话。

四爷:“……”就这悟性,当的什么官?这有些话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太子年近三十,其势逐渐大了起来,朝堂需得布局。京郊之地,焉能不放钉子!一旦需要,这钉子便可启用。

不管是正常即位还是非正常即位,都需要局势稳定。

这钉子需得低调不打眼,越是距离京城近越是如此。

四王八公在一条线上,都在给东宫效力,你要另找庇护,找到了史家。可史家在四王面前算什么?他们岂敢应承?

在这种境况之下,跟史家牵扯,跟贾家牵扯,钱都属于白花,他们不会为了金家与西宁王府冲突的。

但这些话,真不能说出口。

他只能摆浅显的道理,取了纸笔,写了这几家的从属关系,然后看这父子三人:“我们可有与贾家、史家牵扯的必要?”金达恍然大悟,然后一拍大腿:“竟是损失这么许多。”

金铮一脸的可惜,舅舅每年从家里拿走不止五千两。这钱拿了十多年了,这是多大一笔开销!竟是只得了个童生的身份,还承情许多,原来金家一直吃着大亏呢。

金钟抱怨:“母亲还总念叨要承情……”是金家养着舅舅家!简直岂有此理!舅舅何曾拿我们当至亲?明知道事不可为,却不讲明原委,实不地道。

四爷见他们懂了,这才又道:“金家要解眼前的困局,要么,侄儿侥幸过关斩将,拔了头筹,站于庙堂之上;要么,需得选一可靠之人投靠……”

金铮就道:“可西宁王府乃是为东宫……”哪有比东宫更可靠的?

金达:“是啊!”可不正是如此。

四爷:“……”就这脑子!他只能哄骗:“大伯,大哥,东宫知王府,却不知金家!”你觉得你在为太子,算了,咱不挣扎了,可太子知道你们吗?

金达:“…………”可这是不敢想的事呀!

“事在人为嘛!”四爷就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大伯该干什么干什么,没人在意我,我正可四处活动。只是今日这话,不可外传半句,若不然,一个大不敬就是大罪。京城不比小镇,四处都是耳朵。需得谨言慎行!”

金铮点头,明白!

金钟跟着点头:“我忘性大,你叫我再说一遍,我已然说不出来了。但意思我懂了!”

该说的说了,金达还是把三千两给了四爷:“拿着吧,以备不时之需!”自家俩儿子捐监生,花了三千两。那这三千两给二房也是应当的。

四爷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回头给金迩收着便是了。

于是,大太太并没有拿到这一笔交际的金银,去前面账房支取,账房未给支取,说大老爷交代过了,后院不可从前院支取银钱。大宗应酬若后院银钱不够,列了单子送到前院,由前院出面打理,不与后院相干!

银翘低声禀报:“内院每月开销二百两,一百两家用,一百两应酬。若超过开支,前院不贴补,大事可交由前院处理。大太太便列了单子,有给宁荣两个国公府的,有给史家侯府的,也有给史家许多族亲旁亲的……外院并未去办。”

正说着呢,有大老爷身边的管事婢女美芽前来,将客人带来的贺礼都送了过来,“大老爷传话,说四爷的好友同窗,当由四爷和四奶奶出面应酬。家中事务繁杂,又不是读书人,怕误了事或是失了礼。”

桐桐便应承了下来,四爷这是从根上断了大太太与那些府里牵扯的可能。

既然如此,桐桐给回礼自然就只给贾珠这一房便罢了。

贾珠带了二十两的银子,外加笔墨纸砚四样。那桐桐还人家一个小小的金项圈,是给孩子的,价值也就二十两银子的样子。笔墨纸砚就别送了,另外添了几样价值等同的香料,也是极为雅致的。

然后打发柳妈妈去送,柳妈妈在王府里做过小丫头,后来跟着老太太嫁出来的,在外行走是懂大户规矩的。

她回来回复说:“规矩极大,不过那珠大奶奶到也是个和气人。”

然则,李纨才觉得有了一些读书人交际的意思,婆婆在问询的时候,她还极高兴的说了:“倒是有些后起之家的气派。”

王夫人便说她:“你年轻,不知人心!有那好的固然是好,可也需得提防那有心攀附之人。再者了,新起之家,规矩是欠缺了些的……”

李纨应了一声是,不敢答话。

出来的时候跟凤姐儿并行,凤姐儿也说:“咱们这样的人家,走出去,碰见十个有九个半都是有所求的。就像是这户人家,哪里来的野人?

若是旁人家,他们不知家中有哪些人等还罢了,可咱家天下何人不知?或是我们图他的礼?呸!这天下有的,哪件是咱家缺的?

或是一根草或是一片叶,给长辈递到眼跟前来,老太太、太太一高兴,手指缝隙里露下去的,比他们的腰还粗些!可巴巴的来走礼,竟是这般了事!当真是不知事!少些来往吧!”

桐桐‘阿嚏’一声:“……”谁在背后蛐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