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儿 作品

红宇琼楼17三更

要秋闱,等闲四爷就不见人了,躲在家里念书。

傅试隔三差五的上门,四爷避而不见,桐桐打发了柳平去回话:“……我们家二老爷看的紧,将我们爷带去了药园别院念书。山里安静,安心备考!”

“竟是去了山里?”傅试无奈,只得告辞,“珠大爷苦读,一日只睡两个时辰;你家爷也闭关苦读……罢了!罢了!不得消遣,只得读书了。”

这才给打发去了。

倒是王川上门,四爷会见的,他也直言不讳:“傅兄来访,未敢见!他每尝请客,必在醉春楼。春意盎然之处,不敢轻涉!”

王川也是躲着傅试:“家教森严!况且学医之人,更需得擅自保养。”说着,就叹起来,“前儿珠大爷派人请了在下过去,原以为家中女眷有喜,添了症候,不好惊动家里。谁知,竟是他自己身有疾!”

四爷:“……”上次贾珠很高兴,说是要做父亲了。应该是李纨有喜,因此,桐桐还给添了一副金项圈!而贾珠并未曾中举,贾兰还是遗腹子。也就是说,贾珠能否闯过去,尚是未知数。

他就说:“越是秋闱,越是要擅自保养。若有症候,身体要紧!学业迟几年并不耽搁。”

“我也是这么劝的!”王川说着,就又低声道:“嫂夫人有孕,书房中却也红袖添香。长辈所赐婢女数人,唯恐照顾不周。殊不知,越是如此越难以静心。日夜苦读,夜里只有两个时辰……近日旦旦而伐,以至于体虚发病。”

“哦?”四爷叹气:“回头修书一封劝谏一二,也不枉交际一场。”听劝则罢了,不听……那便是命数了。

两人说了几句就撂过手不提,王川此番来另有一桩大事,他低声道:“太子妃境况越发不好了!东宫分外关心,可太医院配药却总缺药材,上次才说缺三百年参,杨家和西安郡王府倒是寻来了,而今却又缺了百年何首乌……

这京城里的药铺子都跑遍了,价钱不论多高,只要有药便好!可惜,竟是如何寻也寻不到!金老弟家以药材为业,也当留意才是。”

这哪里是说该留意?分明就是说东宫不尽心,太子妃娘家再是用力也无用。

四爷就说:“这些药已然成宝,金家虽以药材为生,然则多为种植养殖之物,如这般天材地宝,金家着实没有。便是想尽心,也是无力!”

王川心里点头,意思到了,对方领悟了,这就好了。

彼此交好,这位金老弟虽年少,然沉稳练达,人品厚重,堪为良友。与之谈四书五经,常令人折服;与之谈药理病理,竟是造诣不浅。

既然以之为友,自当真心以待。既知此事,那自当来提醒一二。

这番好意,四爷心领了。

回头桐桐整理了一份疑难杂症的医书,记录了所见病例和诊断,以及药方。四爷将其做旧,而后作为礼物,赠给了王川。

一以赠友,二以救人。医书赠给好大夫,这就是功德。

王川起初并未在意,可翻看了几页之后,竟是觉得有些高明。他学医日浅,才十二三年而已。忙拿着去找叔祖父!

王效君的亲随在外面候着:“小爷留步。”

“叔祖父有客人?”

“正是!西安郡王世子来访,正在书房。”

王川便站住脚了,在外面等着客人出来。

大约一刻钟之后,一位十七八岁的公子从书房出来,面色沉重,不等人送,便扬长而去。

王川急忙进了书房:“叔祖父?”

王效君回过神来,叹了一声:“何事?”

“您看看此书?”王效君不以为意:“又从哪里淘换来的古怪东西?”

“您先看看!”

王效君接过去翻了两页,竟是看了进去,而后又返回来,再细致的看。一边看,一边琢磨,而后又去翻找其他医书。

王川问说:“此书如何?”

“你先放下……出去!”竟是头也不抬。

直到第二日一早,王川再来,才发现叔祖父一夜未眠,手里还是拿着那本书,翻了也就三五页的样子:“您这是?”

“好书!从何处得来?”

王川便说了来历,“您觉得如何?”

“此书允许借阅抄录,已是大恩,这般赠予你,你倒是心安理得。”王效君起身:“快!准备重礼!也当言明此书要紧之处,主人家若不知,你我岂能心安理得?”

“是!”王川连忙准备了起来,又先叫小厮去下了帖子,告知主人自家要上门。

于是,四爷便接待了王效君。

“家父懂药理,小子自幼便看些医书,此书自是知其价值才赠予王兄。王兄待人赤诚,以小子为友。既为友,生死尚可依托,此物赠予有何不可?”

王效君:“……”如此,倒真是川儿这孩子的运道了。

自此,两家结世家之好便是了。

送走了客人,四爷倒是可惜,此人可为友,但若与金玲婚配,却有些不合适。太医之家,交际甚杂,处处需谨慎。且需得极能变通之人,长袖善舞,左右各方关系,当家主妇并不好做。

有些人家请,不可去!

有些人家请,非去不可!

这如何拿捏呢?金玲长在金家,人口简单,那样的人家还是不合适。

王川提了醒,果然,就有西安郡王府的管事上门,问是否有存着的好药。

金达十分谦卑的说难处:“种植养殖,何来百年、数百年之物?不过是常见药材,勉力养家糊口罢了。若真有,这般高价,岂有不卖之理?小的已四处打探,但凡有此药,必当去王府领赏。”

管事无法,千叮咛万嘱咐,只要有好药,只管送去,必有厚谢。

把人送走,金达叹气:杨家的女儿为太子妃,当年何等烜赫?而今一朝失势,境况又如何?

西安王妃焦灼一场,等来的都不是好消息。

她看了桌上的养生丸,然后倒出来。每一粒都用蜜蜡封住,而后抓了一把珍珠,和这些蜡封住的小药丸一起,装进荷包里,塞进袖子。

做姑姑的,能做的就这些了。

世子站在边上,低声道:“母妃,是否过于冒险?”

“你舅舅当年救过你父亲,此乃救命之恩。”王妃将一切收拾好,“这是最后一次,若是不成,那便认命。”

说着,就朝外喊:“将那小丫头也带上。”

那丫头是嬷嬷从江南带回来了,在家里教了许久的规矩,就是为了带她入宫去认人的。她给绣娘做徒弟,才学到分线。可她的师傅后来只留书说上京城了,便再没有消息。她曾经进过甄家,给师傅背着尺子、拿着图样,因此,是见过甄家姑娘的。

她师傅裁衣,她就跟在边上。而且,她清楚的记得师傅说过,“……二姑娘丰腴,需得掐腰线方显腰身,三姑娘窈窕,衣衫最好做。但三姑娘喜干净素雅,万万不可擅自做主添亮色……”

这与嬷嬷之前的说辞是对的上的。

而这个丫头又说了一点最要紧的,就是姑娘们试鞋的时候,她留意了。

二姑娘第二根脚趾长于大拇指,而三姑娘则不然,三姑娘的脚趾大拇指和第二根几乎一样长,锦袜穿在脚上,但形状看的出来。

最近她一直设法打听,果然,制衣局和浣衣局的嬷嬷都说,侧妃第二根脚趾长于大拇指。

制衣局得为主子量体裁衣,脚上锦袜如不合脚,夏天往下滑,冬天不保暖。尤其是年轻的主子,每次都需得重新量一次,就怕长的快,做出来的不合脚。

而浣衣局更得清洗主子的衣物,能穿的小衣物,近身服侍的婢女清洗。可若是不再要的,便需得浣衣局清洗之后,交给专门的嬷嬷处理。

穿过的自有痕迹,痕迹很清楚,第二脚趾的位置上磨损的厉害一些。

不管是鞋子还是袜子都是如此。

王妃杨氏就怀疑,进宫的不是三姑娘,而是甄家的二姑娘。

那么问题来了,真正的三姑娘去哪了?

其实,哪个姑娘进宫,这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足以证明什么。可三姑娘若是病了,二姑娘直接进宫便是了,为何要顶替三姑娘?

平白消失的三姑娘,这才是隐藏起来的罪恶!

此次带上这丫头,就是要看看脸,做最后的确认。

马车停在宫门口,检查之后,需得走到东宫。

以前并不会的!以前马车可进入,停在东宫的门口。

王妃看着对方检查荷包,便取了几颗珠子塞到对方手里:“大热天的,解暑吧。”

“谢王妃!”

王妃拿回荷包,‘嗯’了一声,便进了宫门。太阳毒辣,她热的汗流浃背,两刻钟之后,才算是进了东宫的大门。

此时,该是太子妃服药后午休的时间,她专挑这个时间来。

侧妃为了彰显贤德,必会见自己,并且照顾有加。

果然,才在侧殿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外面就传来又娇又柔的声音:“王妃来了,为何不禀报。”

这声才一出,身后的小丫头就轻轻的‘啊!’了一声!

嬷嬷赶紧挡住了丫头,带着小丫头绕到屏风后,还跟大殿里伺候的宫人道:“年纪小,第一次出门,没见过贵人!”说着,取了个装满金豆子的荷包,递了过去。

小丫头在屏风的缝隙里往里看,看见那高耸的胸,掐进去的腰线,大红的轻纱薄衫里,应该是翠绿的抹胸,这正是二姑娘所喜好的!

她往下看双足,走动间裙摆飞扬,能看见双足!二姑娘脚宽脚面高,三姑娘的脚穿上绣鞋像是笋尖尖。

等人转过来,她看清楚了脸,瓜子脸中带些圆润,眉眼细却带笑:对!这就是二姑娘!虽笑着,却叫人觉得不敢亲近!

自己曾说,怕二姑娘的眉眼!师傅训斥说:你个没见识的,那是贵人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