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隐打量来人,问道:“自京城而来?”
“正是!”
“如何能知道小女丢失一事?找寻到了她?她还记得家里?”甄士隐说着就再次打量眼前这人:“公子究竟是何人?为何亲自上门?”
便是京城官府有案子正好牵出了英莲,那也该是官府发协查通报,请当地的官府协查才是。通报若是到了姑苏,必是以查无此人为由给推脱了,怎么会有人找来?
便是找来,也该是差役,而不是这么一位英气逼人的小公子。
封氏亲自碰了茶来,满眼的焦灼:“公子,可否告知小女在何处?”
桐桐看向封氏,叹息道:“有了线索,知道人在应天府。但究竟在何处,还需得二位陪我回姑苏,将此事说明白。”
甄士隐与封氏对视了一眼,封氏转过脸来,垂下眼睑,低声道:“相公身子不适,不宜远行。我跟公子回姑苏,如何?”
桐桐看清楚了这夫妻间的眉眼官司,便道:“不瞒二位,姑苏近日来了一位新通判,不知甄举人可有听闻?”
甄士隐微微点头:“常有郎中上门,倒是听了一些闲话。”
“新通判为郡马,郡主随行上任。”桐桐看向甄士隐:“福佑郡主之事,想来二位也该知道。”
甄家三姑娘被二姑娘顶替,后来甄家连贵妃也被贬谪,吃了好大一挂落。这位郡主与甄家有嫌隙!
甄士隐往起坐了一些,面色潮红:“公子奉何人之命?”
“奉通判之命。”桐桐起身:“大人有话请我转告甄举人,不论结果如何,愿意送甄举人和家眷去往京城,通判大人与张真人有私交。去往京城,一为安身,二为立命。不知甄举人可愿动身,随在下一行?”
甄士隐伸出手,封氏将他扶住:“走!这便可启程。”
桐桐放下茶碗,“我去院中等候二位。”
她从里面出来,屋子隐隐传来那夫妻的对话之声。
封氏似有疑虑:“我随着去……老爷只管在家……”
“残躯而已,舍了亦无不可。”甄士隐抓着封氏的手,“便是事有不顺,那位郡主必能保你平安!你便是在郡主身边做管事妇人,亦可安身活命。封家不可靠,这般之下,我也只能拖累于你……”
“老爷……”
“休要多言!速收拾……行装。衣物带上,银钱、地契房契……”此地怕是不能回了,而后托付行商作价卖了便是。
“娇杏尚在封家服侍!”
“那便留她替娘子尽孝!”甄士隐又咳嗽了起来:“走!就带红桃走。”
……
里面悉悉索索,桐桐只做听不见,等了一刻钟,封氏和红桃一人背着一个大包袱,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甄士隐。
大安雇来的马车就停在大门外,三人上了马车,直奔码头。
自码头上船,一路往姑苏而去。
这一路上,甄士隐什么也不说,直到傍晚到达姑苏码头,柳平早已带人等候,将人连夜送到通判府后衙。
桐桐赶紧回屋,洗了澡,换了一身装扮,先开了一道方子叫四爷记住,然后焚烧了。
准备往客院去了,桐桐拉住四爷:“等一下。”
四爷站住脚,桐桐又跑回去,拿了两支眉笔,取了宣纸,这才道:“走吧!”
其他的慢慢来,但人家的孩子得赶紧找回来。
如果一切都是阴谋,那孩子卖到哪里,卖孩子的人一定知道。至少这个霍起,他是知情人。孩子交给谁了,也只他最清楚。
而今,甄英莲未必就在薛蟠手里。薛蟠在应天府打死了冯渊,原因是冯源先买下了英莲,定下吉日,打算娶回家的。这个拐子又去勾搭了薛蟠,将英莲卖了第二次。
能够上薛蟠,可见,这个拐子在应天府一定是有点小名气的。江湖道上,这类属于有名号的。而且,有意思的是:冯源没有家人了,他是小乡绅之子,上无父母,下午兄弟,一家子就剩下他一个。
真就是打死了,连个为他伸冤的人都没有。
当年的门子就在应天府衙门当衙役,拐子就是混三教九流的,这其实在一条线上。
她要将这个门子和霍起的样貌画下来,明儿一早启程去应天府,必能找到甄英莲。
四爷也没问这夫妻二人别的,就只先问这小沙弥和霍起二人。
甄士隐不甚记得小沙弥的样子了:“他当年也就十三四岁大,又瘦又小……只是右眼内侧,挨着鼻梁处有一颗黑痣……”
倒是对霍起记忆深刻,“他来家时已然十二了,在家呆了两年……便出事了。”
四爷推算了一下:“霍起来甄家那一年,是甄举人中举那一年。”
“正是!他浑身是伤,自述父母双亡,因打碎了主人的砚台便被鞭打驱赶了出来……在下见他可怜,便救了他,他要自卖自身,我给了他十两银子……”
桐桐拿着画好的霍起的画像,问红桃:“像吗?”
“像!”红桃声音小小的,怯怯的,“霍起眼睛活泛……咕噜咕噜转……瞧着精明。”
四爷伸手:“甄举人,伸手过来,本官稍通医理,把脉看看。”
把完脉,许是都没桐桐看面相得来的准,他留了桐桐叫记住的方子:“三剂即可停!隔一日用一副,药停之日,该是令嫒归来,全家团聚之日。这几日,不要出院子,此地安全无虞,安心养病。”
甄士隐起身:“金大人……”
“等令嫒寻回再说其他不迟!”四爷说着便起身,跟桐桐往出走:“留步,莫送了。”
回屋后,四爷才问:“一个人行吗?”这次就不能带大安了。
桐桐就笑:“一个人才方便了。”
因着官员办案,无权跨辖地,所以,从明面上是办不了的。这边发协查通报,那边就能把人给放走。一旦走脱,天南海北,上哪里找去?
所以,这案子要是走正常程序,陷在这么大的网里,压根就办不了。
只能特事特办,用非常规手段把人给押回来,一旦带回姑苏,谁再想插手,那可就不大容易了。
天不亮,桐桐一副不起眼的打扮,从墙上翻出去,而后坐船,直奔应天府。
昼夜行船,去应天府需得一天一夜。
包了一艘船,在船上该吃吃,该喝喝,甚好。
下船时神清气朗,打听了应天府府衙的位置,便找了个代人写信的摊子,写了一个简短的信,落款是故人。
然后拿着这信,找了帮人跑腿的帮闲:“……去府衙,交给脸上有黑痣的差爷,那黑痣长在眼下鼻翼……”先给了半钱银子,“剩下的半钱,送完之后,去信摊子上领,我在那处等你。”
这人接了钱,拿了信转身就走。
桐桐知此人走的近道,便雇佣了马车:“走!去府衙。”
马车当然更快了,停在府衙门口有一盏茶的工夫,便看见帮闲到门口,与门口的差役说了什么,而后有人朝里喊:“赵班头……赵班头……有人找!”
不大功夫,从里面出来一人,留着小胡须,二十二三岁的年纪,脸上那个位置确实有一颗黑痣。
一出来,门口的差役便急忙起身:“赵班头,这帮闲找您。”
帮闲急忙将信递过去:“一位小哥儿让小的将信交给您。”
赵班头皱眉打量了帮闲一眼,接了信看了看,信里只说:今日子时,老地方见。
落款:故人!
赵班头:“……”莫名其妙!有甚老地方,故人又是谁?
他问说:“那小哥长甚模样?”帮闲:“……”长甚模样?一时还真说不上来,“许是十七八岁?许是二十出头?不黑……也不白,不高……也不矮,不胖……倒也不瘦……”
满大街都是的那般模样,就是记不住,说不上来。
帮闲见赵班头要恼,急忙道:“他在写信那老先生处等着回话呢。”
“那你先走……”我跟着,看看是何方神圣。
桐桐说车夫:“走吧!再回去。”
车到中途桐桐便下车,付了马车钱,在帮闲必经之路上等着,人一转弯,桐桐便将人拉到一边,塞了钱:“莫声张,还不快走!要听隐秘么?”
“不……不敢……这便走!这便走。”
桐桐朝后看了一眼,这近道需得穿巷子而过,此处尽皆寒门草舍,有几家像是久不住人。这个点,该找营生的已经出门了,老弱妇孺天冷也少有出门的。
半大的孩子在巷子里玩耍,遇到生人会留意看几眼。
桐桐从孩子们身边路过,‘无意’的洒下一把钱,这些孩子捡起来,利索的回家去了,想来今日都不会再出来,怕被失主找上门来。
赵班头走到岔路口寻不见那帮闲了,见迎面走来一青年,便打问:“适才可见到一短葛汉子,留个大胡子……”
桐桐朝左边指了指,赵班头便过去了。才转过来走了十几步,忽绝脑后一疼,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桐桐将人扶住,这里是转角死角,无人瞧得见。
她开了这一户的大门,将赵班头拖了进去,而后又出来,将大门重新锁上,从墙上翻入这一户。
院子里荒草树叶,屋内一层灰尘,墙角蛛网遍布,此处至少一年未曾住人了。
桐桐取了针,半封住对方的声线,而后在将其弄醒,蹲下来,看着对方的脸:“葫芦庙小沙弥?”
赵班头看着这人的脸,想说话,只觉得嗓子像是堵着一样,使劲的清嗓子,发出的声音还是十分细小:“……阁下是谁?在下并不认识阁下!”
“你我无仇无怨,但……霍起与我有大仇。有人告知我,你知道霍起下落,那对不住,只能找你打探霍起了。”
赵班头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什么……霍起?在下不认识什么霍起?!”
桐桐摸出刀来,放在他左手的小拇指上:“这一刀下去,你便有了残障!残障之人,不可为官。赵班头心有青云志,当真要为了此人,折损前程?”
赵班头艰难的吞咽:“在下真不知……”
话未完,剧痛传来,指尖肉被削掉了。他张大了嘴嘶嚎,可声音偏偏出不来。他惊恐的看眼前这人,不住往后缩。
桐桐用匕首挑起那块肉,放在对方眼前:“肉可再生,养好便好!骨若断,便真残障了。下一刀便见骨了,你斟酌斟酌……还能说几次假话。”
赵班头看着血流不止的手指:“……霍起……在下甚少见到。”
“那就是偶尔能见到!”
“他在迎春楼做管事……”
桐桐将画像掏出来,给对方看:“几分像?”
赵班头看了看,这是好些年前的样子:“……而今……胖了一些,留了胡须……”
“必是换了姓名,而今叫什么?”
“叫霍宝财。”
一个手刀下去,人晕过去了,再扎了一针,除非自己叫他醒,否则也是醒不了了。而后将人放在瓮里藏着,盖好,以防万一。
她这才从墙上翻出去,找迎春楼。
迎春楼必不是酒楼,能认识拐子,做的是人伢子的买卖,那只能是青|楼。青|楼里的姑娘,可不都是家里卖了的!拐子想卖好价钱,只能往这些地方送。
因而,要找迎春楼,必去脂粉街。
白天的脂粉街,清冷异常。迎春楼是其中最大的一处青|楼。认准了地方,桐桐便出来,找了一家馆子吃饭。扔给伙计一块银子,伙计连忙藏袖子里,低声道:“客官,您要什么?”
“打问点事。”
“您问!”
“那迎春楼……平日里谁采买?出来买现成的熟食?还是带着后厨,有自己的厨子?”
“您要给迎春楼供货?”难怪这么大方:“他们自己有厨子,除非客人点名要外面的菜,这才出来采买。”
“几个管事?谁拿事?这些管事住哪?白天在哪能找见他们?”
“三个管事!”伙计低声道:“钱管事管着姑娘们的穿戴,李管事吃喝拉撒都管……还有一位霍管事,买人卖人……收拾那些姑娘,都是他的差事。您也知道,卖进去的可不都是乖顺的,总得给些教训,才知道好好接客。”
“哦!”桐桐拿了酒壶自斟自饮,“他们住迎春楼?”
“那不会总在!各有宅院,家里也是奶奶、少爷,小姐,小厮,婢女一大家子……”伙计指了地方,“三位管事都在猫儿街住!猫儿街就在脂粉街后头,挨着赌坊……”
桐桐了然:“都爱赌?”
“不是赌!人家有份子,那也是营生。”
原来如此。
霍起在赌坊后院,与一汉子凑的极近说话:“……打问清楚了,那冯渊无亲无眷,平素最好男|风……倒是见了那丫头,真真起了心思了。白银百两,他拿的出来。再贵些……倒也不会蠢的卖了那宅子去买那丫头。”
“码头扩建,那宅子开了后门,在那处改建一书隅,一色清倌人,一年何止十万两银?”汉子一拍桌子:“这个憨子,做不了这般营生,宅子出价三千两,竟是死咬着是祖宅,不肯卖,奈何?便是将这丫头卖给他,他便肯舍了宅子?”
霍起便笑了:“大哥怎生慈悲起来了?”他哼笑一声:“薛家那位爷最是贪花好色,又常去迎春楼,那丫头绝色,薛家少爷必爱。先卖于冯渊,再卖于薛家少爷……彼时必起了争执,冯渊怎会不吃亏?
衙门与薛家开的有何异?一起争执,冯渊必惹上官司!赵班头在衙门,让他帮着办。说服冯渊,只要肯卖宅子,便将他的官司了了就是了。彼时,给上官分润一成,赵班头给些利便好。
说不得最后连那三千两宅子钱也省了去!那丫头能去薛家,我也算对的住老主子了。到底是生了怜悯,未送到那脏地方。”
汉子哈哈大笑:“兄弟思虑甚好,就这么办。”
霍起起身:“时日不早了,大哥忙吧!小弟得去应差了。”
“好!”
霍起从赌坊出来,家里的车夫哭丧着脸:“爷,马好似病了。”
病了?
“是!”窜稀了,总往下卧。
霍起皱眉:“找人来瞧瞧。”说着,就四下张望,瞧见一马车过来了,他招了手:“那厮——驾车那厮——送爷一程。”
“城内十个钱,出城二十……”
“短不了你的。”霍起说着,便起身上了马车。
马车内有暖香浮动,霍起笑道:“这是有佳人乘坐了马车呀……”说着,就往后一靠,“迎春楼!转弯就到。”
才说完,竟是打了个哈欠,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等激灵一下睁开眼,天光昏沉,只能看清屋里破败不堪。他想起身,可浑身乏力,竟是双手双脚都不听使唤。
桐桐从外面进来:“霍管事?”
霍起抬起头来,皱眉:“敢问阁下是谁?”不记得此人,但不能说对方不认识自己,迎春楼每日客似云来,如这般不起眼的客人,自己真未必记得住。
他连连致歉:“若是小的慢待了您,小的给您磕头……”
桐桐拿出他的画像,放在他的眼前比对:“确实是胖了,留了些小胡须……”
霍起对着这画像,面色大变:“…………你……你……你自姑苏来!”
“我不问你为甚害人,我只问你……甄英莲身在何处?”“……小的丢了小姐,甚是自责,这些年……亦在找寻小姐……”
桐桐便笑了:“你不说,我也找的见!开源赌坊那方脸汉子便知。只是,害的甄举人骨肉分离,好好的姑娘被你们作践……听闻你也娶妻纳妾,家中有子有女……
不若我将你那妻妾儿女一并拐了,而后分开卖了。你做那一行的,你知道的!童子幼|女……都能卖上好价钱。拐孩子而已,一旦被拐子盯上,哪里还走得脱?
今儿我给你灌些酒,将你扔河里。明儿打捞出来,官府也不过是判个醉酒失足,此事便过去了!不出七日,我便能拐了你的家小……你鞭打别人的孩子,那你的孩子必遭报应……
霍起,你当真要如此吗?我是复仇而来,不为所谓公道!在这江南,也讲不了个公道。既然如此,那怎么痛快我便怎么干。”
说着,便将画像收起来,起身就要走。
霍起忙道:“壮士留步……壮士留步……祸不及妻儿,我说!我说!”
桐桐站住脚,看着他。
霍起艰难了吞咽了两下:“城东苏家庄,有一别院。别院的苏姑姑……我当年将小姐给了苏姑姑,这些年,小姐一直在苏姑姑处。那里是养瘦马的所在……”
城东苏家庄。
院中有家丁举着火把四处巡查,墙体极高,不时的传来犬吠声,极难进入。
既然进不去,那便不费力进去了。
桐桐返身回城,思量着:要带着这么些人怎么从码头上船,要想不惊动官府,迅速离开,就不能自己雇佣船只。
薛蟠!找到薛蟠,薛家有船,还无人搜查。
贪花好色之人,能去哪里?
她进入了迎春楼,花魁所在,必是薛蟠所在之处。
进了房间,床榻之上卧着一对男女正酣睡。男人一身酒气,鼾声如雷。倒是女人警醒些,感觉床边有人,一下子就醒了,才要惊叫就被桐桐摁住了喉咙。
这花魁忙摇头:我不叫!我只做什么也不知道。
桐桐笑了,在江湖飘零的女子自保还是会的。
尖刺,她也就放开了,用下巴点了点躺着的男人:是谁?
花魁有嘴型道:“薛家少爷——薛蟠!”
桐桐指了指她的脖子,示意要打晕她。
花魁忙躺下,等着这一下的到来。钝疼了一下,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桐桐把匕首放在薛蟠的脸上,薛蟠鼾声一停,抬手挥开了:“心肝……莫闹……”
说完,翻身继续睡去了。
桐桐用匕首尖戳了戳对方的脸,薛蟠吃疼,蹭的一下坐起来了。看见床边一黑影,他顿时魂飞魄散,才要呼喊,想了想外面守着人呢,此人还能进来,呼喊怕是无用。
他压下惶恐,忙道:“兄弟若是缺银子使,只管言语!今日起,你我就是兄弟!”说着,就指着地上的衣物:“身上所带不多,一二百两而已!
但是,大哥别嫌少……明儿天一亮,兄弟就带大哥去置办宅院……赠大哥一箱金……以后但凡缺银子使唤,只管找兄弟……我薛蟠说话算话。今日叫一声大哥,此生都是大哥!大哥的事……就是兄弟的事!包兄弟身上了。”
桐桐看向薛蟠:“有件事,需得你帮我!你帮我一次,我救你一次。两不相欠,如何?”
“我帮……我帮!怎么帮都行!”别动刀子就好!别说帮忙了,认爷爷,认祖宗都行!
桐桐嗤的一笑,问说:“年例未给京城送,是甄妃的意思?”
这一句问出来,薛蟠魂飞魄散:“……你……你是何人?”这等事你怎知?
“现在,我说我能救你一次,你可信了?”
“信!信!我信!”我都吓尿了,怎敢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