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出来的?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这每一个都跟以前丢失孩子的案卷很像,对吧?又分别在不同的地方,从舆图上看,这些地方毫无关联,最相近的两家之间还相距四十多里路。”
四爷点头,就是如此,跟之前看到的孩童失踪案确实没有很大的差别。除了比较集中的发生在最近以外,看起来毫无关联。
要说奇怪,就奇怪在事发密集上了。旧案清理之后,治安是极好的。偶发一起拐子随即拐带孩童,这是正常的。可流动中不停的作案,这行动规矩也太迅速了一些。
桐桐知道四爷奇怪的点在哪里,但他无法捕捉到的是:“比如这一家,这话的祖母自述,她带着孩子出门逛集市,看了杂耍,在店里喝羊肉汤时,把孩子丢了。孩子与她旁边,她吹了吹汤,用勺子舀起来喂孩子的时候,孩子就不见了。店里的人都称没注意!”
好像就是孩子趁着大人眨眼的工夫,人小个子矮,然后钻到哪里玩耍,就人给带走了。
四爷点头:是啊!有这种给孩子倒了一口热水就把孩子丢了的。像是随即碰见了拐子,顺手被拐走的样子。
这……有什么奇怪吗?
桐桐摇头:“有些孩子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丢了,但这种的眼皮子底下,也是有差别的。有些转头看见了什么,被吸引走注意力;有些头转开了那么一会子……好像在眼皮底下了,但是绝对有视线盲区,他们都没有看见。”
她说着,就坐在四爷的侧面:“你低头,便是不看我,我是不是有一部分身体始终在你的视线里。
何况,这样一个距离,但凡有人靠近,人本能的就会戒备,更何况有热汤,边上有孩子,做祖母的必是怕有人撞到她,撒了汤,烫了孩子。
因而,会越发的看顾孩子才对,怎么可能让孩子在眼前被人被抱走了呢?”
四爷恍然:“所以,拐走孩子的不是一般人。”
“对!有卖弄之嫌!看案卷上,这个店很小,进出口只有一个,边上还是灶台,火还烧着。里面长十三步,宽七步,放置了六张方桌,相对拥挤,无后门。只有一处面朝街道的窗户,也只一尺五见方,不足以有人出去。
每张桌子都有客人,店主忙着里里外外的转悠,他没看见是可能的。但店里一共十五人,怎么就都没看见?不管怎么坐,祖孙俩都会在某个客人的视线里,怎么就谁都没注意?
所以,这一定是多人协作,且至少是三人,才能将这个孩子带走。可这个孩子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的孩子,毫无特色。
动用三个甚至以上的人,只为带走这么一个孩子……就是把这个孩子卖了,卖身钱也雇不来。”
四爷就问说:“怎么操作能叫人无察觉。”
桐桐抬手摁在四爷的脖子上,四爷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好似晃悠恍惚了一下。
“就是这样!这个丢了孩子的祖母就该是这样,一眨眼,孩子不见了。有一个或是两个人挡住了其他客人的视线,有人穿着大披风,将孩子往怀里一兜就出去了……”
这样的人去赌坊门口打劫去,来钱不比拐个孩子更快。
而今拐子拐孩子可长眼了,要养的好的孩子,这种模样差不多,能卖上好价钱。不是什么癞子秃子都会要!
四爷再去看其他几个失踪案子,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这看似正常的就都有了不正常的地方。因此,她的推测是对的,这是一起有组织的掳劫。
他说:“我已经叫人去问,看是否这些孩子的生辰八字特殊。”有那么一号人,专找这样的孩子,若是这样,集中丢失倒也说的过去。可这些人卖弄本事,将失踪案子做的玄之又玄,这又是何必?
是否跟邪|教有关?
桐桐微微摇头:“……不是!若是邪|教需得教众。案发地都在小镇,正可将手段显于人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障眼法带走一个孩子并不难。何故又神秘又高调。”
结论是?桐桐看四爷:“我觉得是有人在刻意制造恐慌?”
四爷便有些沉吟:“若是这样……那就不止是恐慌,还有……”
什么?
“话题!”
什么???
“制造话题,引起关注。”四爷说着就意味深长的看了桐桐一眼,“这说明什么?”
“说明有人要偷着干点不能叫人知道的事。”桐桐懂了:“你明着查案,暗地里盯着卢文辉。我明着生病,暗地里去查这个案子。”
不止是这个案子,关键是得揪住这个组织,叫他们无力再犯案。
于是,桐桐又病了。
姑苏的名医都知道,一到秋后郡主必犯头疼。都说是郡主曾经在这个季节落水之后留下的后遗症,病可能不在身,而在心。
院子里每天都熬药,没有特意告诉谁,但该知道的都知道郡主又病了。
四爷明着去办案,桐桐又换了个模样,暗地里跟着。
最近的一家就在姑苏城外,丢的是个七岁的男童。孩子是跟堂兄弟去私塾的路上,就一个拐弯的工夫,落在最后的那个就不见了。他们一边走一边背诗,一人一句,轮到最后那个不见搭话,这才发现不见了。
就是背了三句诗的工夫,真就是一眨眼,销声匿迹。
桐桐看着四爷带着人勘察现场,她混在人群里看着,小孩子家住在布兜巷子里,巷子里没有外姓,都是他们一家六兄弟。出来之后只能往东拐弯,西边不通,是一口井,在敬上盖了亭子,周围的乡邻都得来这里打水。
而那天,这里也有四五个人在排队打水,看着孩子们走出来要上学,眨眼不见了一个,凭空消失了一样。
四爷又详细的问孩子有多高,大概有多重,孩子日常穿的衣裳鞋子都拿来看看,确定孩子大致的身形。
每一件都抖动一下,拿起来展开,方便桐桐在人群里能看见。
桐桐瞧见了,然后观察周围的地形。
等人都散了,天也黑了,她才过去查看。官府已经查过了,这墙那边的那户人家被查了只怕不止一次了。
桐桐继续往里走,到了丢孩子的这户人家。几个兄弟集中住在这里,而今家里也都死气沉沉的。丢孩子的这户,一点烟火气都没有,里面有哀哀的哭泣之声。
其他几个,虽然无欢声笑语,但总还有人做饭点灯。
桐桐又挨个看过去,只有丢孩子的这家门口又乱七八糟的柴火堆,而其他人家门口有一些堆过柴火的痕迹,却不见柴火。
看到这里,她转身就离开了。夜里了,只有街边的馄饨摊子有一盏灯亮着,有个四五十岁的老者在卖馄饨。
桐桐要了一碗馄饨,跟这老者打听:“您知道咱们这里住的乡邻都在哪里买柴火?或是谁常送柴火?”
老者将馄饨下进锅里,朝前指了指:“柴六,他去城外买柴拉柴,要订柴火,得找他。”
桐桐晓得了,吃了一碗馄饨,就直接去找这个卖柴的柴六。
柴六才回来,正在院子里收绳索呢。一见有人来,就高声:“不卖了!对不住!这几天不卖了……”家里的妇人出来拍打他,他将妇人推开,跟桐桐解释:“有个老主顾的孩子丢了,帮着找几天孩子……您去寻旁人吧。”
桐桐就问说:“孩子丢的那一天,你去送柴了?”
“送了!送了六车……一家一车,给放在门口,还说得空了给送家里摞起来呢。”柴六唉声叹气的,“那孩子多好呀!进进出出的,六叔六叔的喊。那天我拉最后一车,进了巷子还跟那小哥几个打了招呼呢,真是好学问,边走边念诗……”
桐桐‘嗯’了一声,问说:“能叫我看看你的车底吗?”
啊?
桐桐不等他说话,便钻到车下看车去了,然后拿了火折子打量。
柴六喊了媳妇拿油灯出来,举着帮照明:“兄弟是衙门的差爷?”
桐桐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柴六:“车下这俩孔……是怎么留下的?”
“哪有空?我这车是榆木……”正说着呢,不言语了,凑过去看了看而后惊讶:“诶?这是啥时候的事呀?谁用车的时候楔钉了?”
桐桐从车子下面钻出来,问说:“你平时在哪里装柴火?”
“装柴火?”柴六赶紧起身:“走!小的带路。差爷不是本地的,不熟悉,小的给您带路。”
“有劳了!”
柴六脚下也快:“……孩子丢了,都着急!只要能找见孩子……都成。”
地方不远,很空旷,在河道的拐弯处。
“河道运柴火,从这里捞上来,晾晒劈开给人送,小的就赚这一分钱。您随便看看!”
桐桐去看那河,然后拉着根棍子放到水里,感受水流的速度和深度。这条河水流速度极快,却当真不算深,也不够宽。
她问柴六:“你能找跟可以撑人的竹竿吗?”
能啊!到处都是呀。
柴六反手便挑了一根:“成吗?”
桐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撑着竹竿便到了河对岸。
柴六惊的:“这么……这么远……”这都能跳过去!周围从未有人这般过河。
桐桐看着地上的脚印,再看看扔在地上的横七竖八的竹竿,心里便有数了。
她问河对面的柴六:“哪里有码头?”
柴六朝东指了指:“朝前!从桥上过去,去码头得有七八里路。这么跳过去,距离码头也就不到一里路。”
桐桐朝柴六道:“回吧!莫要告诉任何人,若是走漏了消息……”
“不会不会!”
桐桐再未言语,直奔码头:姑奶奶看你们往哪逃?也就这点故弄玄虚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