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笙歌燕舞?眼前这就是了。
花船内,桐桐歪在卧榻上,美妇伴在身侧,不时的将葡萄、梅子往桐桐嘴里喂。有琴声悠扬,笙箫管乐,声声入耳。有美人赤足薄衫,萦绕在身边轻歌曼舞。
要么说男人爱来这地方消遣呢,其实……若是接待女人,女人也爱来吧。
有人服侍,谁又愿意去服侍别人?
享受着美人的服侍,手随着乐曲打着拍子。
美妇将梅子喂到桐桐嘴里,问说:“公子不像是本地口音。”
“嗯!生于京城,长于京城……老家在金陵!如何?”
“为何会来此偏僻之地?”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桐桐轻哼着乐曲,答的漫不经心。
“怎生会一个人出门,也不带个人出门。人生地不熟的,无人服侍不方便呐。”
桐桐抬起对方的下巴,问说:“盘爷的道儿呀?”
这美妇攥着桐桐手指,“岂敢?不过是心疼爷罢了。”
“爷要是前呼后拥,还能进的了你的门?”桐桐将梅子核吐出来,“莫要问了,爷是快活了今日便没了明日了。等爷关进大营里,再想这么逍遥,那且不容易。”
“哟!那可得好好陪陪爷。”
桐桐捻了梅子喂她:“懂事!”
“爷今晚留宿?”
“姐姐肯陪,小弟又怎会辜负一番情义?”桐桐看她:“或是今晚需得拜个堂,喝个交杯酒,姐姐才肯?”
美妇趴在桐桐的怀里,含羞带怯的。
桐桐瞧见外面那五短汉子又隔着帘子朝里看,便凑到这美妇耳边说话:“姐姐而今不告诉小弟名讳……是要待秀榻春阁里才肯告知?”
美妇脸一红,轻轻拍了桐桐的肩膀,娇嗔的道:“坏!”
桐桐夸张的朝后一仰,然后看向那汉子,抬手一指:“那是何人?鬼鬼祟祟作甚?偷窥姑娘们,着实该死该死!”
美妇看过去,给使眼色,然后应付桐桐:“莽汉而已!勿要扰了公子雅兴。”
那人要走,桐桐大声讥讽:“五短者,处处皆短。”
众人先是一愣,紧跟着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可紧跟着就都禁声了。
桐桐:“……”没错!此人才是这条花船上说话算话的人。
那人本已转身了,此时又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桐桐一眼,眼里已有杀气。
桐桐指着对方,嗤笑道:“那么个腌臜货色,留在姐姐跟前,当真污了姐姐的眼……”
美妇忙倒了酒来:“公子息怒!”
桐桐一口气给喝了,美妇来劝酒:“公子再喝三杯,奴家就告知公子奴家乳名。”“三杯?”桐桐将酒推开,“再喝下去,今晚怎么陪姐姐?”她看对方,“观姐姐面如胭脂色,不若我管姐姐叫胭脂,如何?不管别人唤姐姐什么,姐姐只做我的胭脂便是了。”
说着,便站起身来,将她往起一抱,便往里面去。
小小的船舱一铺榻,美妇笑道:“公子容妾身沐浴,就来!就来!”
桐桐这才撒了手,自己躺在榻上:“姐姐快些,我且等着呢。”
这美妇果然离开了,桐桐感觉到了,船动了,比之前快的多。
四爷在岸上看着,之前船不动,就停在这条街的河道上,而今能看见船驶出了河道,那边极黑。
他问县令:“那船去往何处?”
“拐出去,是河道分叉处,有沙州一座,上面有竹林十分宜人,常有文人墨客夜间去听风吹竹林声。再往前,便有湖泊芦苇,夜里极静,若遇雪天,当真是一处赏景的好去处。”
四爷:“……”那也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他问说:“这船明日便归?”
“未必!也时常去别处,数日、十数日、数十日间隔皆有。”
四爷了然,也就是上了花船的客人是不是安全下船,会不会安全下船无人得知了。便是说去了别处下船,也未必不可信。
像是桐桐这样的‘客人’,不是本地人,便是客栈还有行李,只要打发个人来,说来取行李,店家也不会觉得这人就是失踪了。
因此,官府都不能知道。
而今这出门在外,遭遇意外的多了去了,家里有人寻还罢了,要是无人寻,真就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桐桐必是发现了什么,故意引的人起了杀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周围越发的安静。
有一婢女进来,给灯里添了灯油。等人走了,桐桐看向那灯,这灯芯里被放了药了,一盏茶之后必昏迷。
桐桐给嘴里塞了药丸,继续这么躺着。
大致一盏茶之后,又有婢女进来,小声的叫道:“公子?公子?”
桐桐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婢女又伸手推了推,桐桐还是没有反应,这婢女转身便出去了,隐隐的能听见说话声:“睡了。”
而后外面的争执声稍微大了起来,那美妇低声道:“此人要往营里去,又是公子哥,必是京城大户子弟,去营里极易出头,此人留着笼络,大有用处……”
话未说完,便被一男人打断了,这人的嗓子似是破锣:“用处?怕不是你看上这个小白脸了?怎么?改名叫胭脂了?”
“此人必有来历,若是失踪,家里必寻!彼时牵出萝卜带出泥,若是坏了大事,当如何?”
“官府正在追查孩童失踪,金通判正陪着县令……这么巧,此人便追来了!莫要忘了,上面可说了,那金通判身边有一高人,至今无人描摹出此人的相貌来……你又焉知此人就不是那位高人。”
“你就是找借口要杀了他……”
“杀他是他该死……”
说着话,脚步声便近了,门被拉开。有人伸手拉扯桐桐,桐桐睁开眼,反手拽住对方的手臂,措手拧住,抬手便卸了下来。不待对方喊出来,桐桐便卸了对方的下巴。人未起身,先抬脚勾住转身要跑的美妇的裙摆,将人拉了回来,“姐姐,怎生沐浴了这么许久?”
这美妇白了脸,才要叫嚷,被桐桐用毛巾塞了嘴,只能哼哼而已。婢女追来:“小姐——小姐——”
桐桐在美妇腰间一揉,本因练舞伤了的筋骨一阵酥麻,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婢女以为是五短汉子与这美妇在舱内做什么了,便退了出去。
人走了,桐桐将这美妇扔到榻上,脱了这美妇的外衣,盖在那汉子的脸上。
那汉子双腿挣扎着,隔着纱衣,他看见这畜生正在解腰带。
桐桐一边解腰带,一边踩住这汉子的腿:“算计小爷?嗯?”
那汉子腿不动了,大口的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
“小爷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不定在哪呢。”桐桐蹲下来,一边解领扣,一边跟这汉子说话,“这小娘们还不错,爷将她带去营里,孝敬上司,结好同僚。她呢?日日做新娘,岂不是好?哪一日厌了,一包哑药下去,卖了便是了……”
那美妇眼里便有了惧意,眼泪汪汪,好不可怜。
这汉子不住的摇头,头开始甩动,将盖在头上的衣服甩开了,喉咙间发出不要不要的声音。
“不要?”桐桐坐起来,痞痞的笑着,站在那汉子的头顶,用脚尖扒拉对方的脑袋,“你倒是个痴情的!男人嘛,长什么样……不要紧!能护住女人,那就是条汉子。你要是早告诉我,这姐姐是你的,小爷也不至于就要她。”
那汉子眼里满是哀求,喉咙间发出类似于‘错了’的音儿。
“你们算计小爷,要将小爷装麻袋扔湖里,这是要小爷的命。而今想叫小爷饶你们,也不是不成。”桐桐坐在边上,低头俯视二人:“你们得想想,拿什么能换你们的命。”
“金——金——”
桐桐从怀里掏出银票来,展示给对方看:“小爷像是缺金银的?”说着,起身,将袖口解开,做脱衣状,然后看榻上的美妇,“姐姐,此人待你也不过如此了,那倒是真要委屈姐姐这般佳人了。”
“要……什……么……”这是一混江湖的恶人,并非公子哥。
桐桐回头看这汉子:“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说的这上面是什么人?”
对方不出声了,眼睛一闭,一点反应都不给。
桐桐哼了一声,过去果真去脱那美妇的衣裳。倒不是为了刺激那汉子,也不是为了羞辱人,一般有组织,她们身上会有记号。
果然,美妇的肩头有一个‘卍’字符,血红血红的。
桐桐眼睛一眯,心中了然,却故意一脸的惊讶:“佛王!”然后手脚麻利的给美妇拉上衣裳,“该死!该死!得罪!得罪!原来是佛王坐下,在下唐突姐姐了。”
说着,取了美妇口中的帕子:“姐姐早说清楚,不至于大水冲了龙王庙呐。”
那美妇惊疑不定:“公子究竟是何人?”
桐桐‘嗐’了一声,“此‘卍’字符乃是先帝张太贵妃赐给亲孙佛王的,佛王幼年被送走,肚兜乃是张太贵妃亲手所绣,以自己的血染了白丝线,绣成‘卍’字吉祥符,为镇邪祟。此事,你二人当是有所耳闻的。”
美妇看了那五短汉子一眼:不曾听过。
那汉子亦迷茫,像是自己这般出来办差的,自是不知这般隐私之事。
桐桐叹气:“不瞒二位,小子姓张。姑姑正是陈王妃,当年在下尚在襁褓,张家便因陈王事,五岁以上男丁尽皆被斩。我随母亲充作官奴,母亲不堪受辱,悬梁自尽。我被张家故人收养,假借孤儿之名养育膝下,细心教养……此番去军中,亦是……”
说着,一副恍然模样:“原来,你我皆为佛王效命……”说着,便抬手接上了那汉子的下巴:“恕罪!恕罪!险些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