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冯紫英当场就道:“马将军,这是公主的差事,你要拦?”
“此乃保障公主安全之策。”
冯紫英笑了,满脸的讥讽:“我等不过是公主护卫而已,自问还不到走出去,便被认一眼识出是公主身边之人。出去的不是公主,只是我等无名小卒,倒也不用马将军如此费心。”
“公主身边无小事!不当大意。”
冯紫英冷笑:“我等身上所穿,尽皆你们提供,与当地之人一般无二。因着赶路,我等皆未带更换衣物。这般模样……”
“口音不同,自是引人关注!”
“诸位将军尽皆京城口音,这府里进进出出婢女无数,哪个不是京城口音。因诸位将军之故,皆以学京城口音为荣,口音是原因?”
“边陲小镇,小地方而已,生面孔少见。”
“既然是小地方,来的生面孔都不免叫人注意,那敢问,又何来奸细?”此话岂不相互矛盾。
马高的面色便难看了起来,朝后退了一步,说两人:“回去吧!”
“我等奉命,如何回去?”
“不愿意回去,那便站着。”马高收了脸上和善的笑意,下令道:“听令,保护公主之责在身,这别院里走脱一只老鼠,都拿你们是问!”
冯紫英还要再说,卫若兰抬手拦住了:“冯兄,莫要动气,回去禀报!”在这里置气做甚?!
冯唐正在里面等着,他听见争执了,可他并未露面。
抬眼看儿子,见他此时脸上已不见恼色,心里才觉得安慰了两分。见两人近前来,他才说:“走!随我去请见。”
四爷和桐桐正在厅里下棋,看见冯唐带人进来了。
桐桐看向冯紫英:“如何?”
冯紫英看公主和驸马不疾不徐的样子,心中已经有数了:必是知道不能出去的。
他摇头:“甚是无理!欺人太甚。”
四爷慢慢的放下一颗棋子:“马高如何说的?”
卫若兰在边上一五一十的学了,一字一句都未漏,而后才说:“……名为保护,实为软禁。小的以为,此事凶险。”
四爷看着桐桐落下的棋:“他说为了防细作害公主……和本官?”
“正是!”
“这么说,细作很猖狂呀!”
卫若兰没接话,事实上,应该是猖狂不到哪里去的。不过是找了借口罢了。
当然了,驸马心知肚明,这是想借着细作破了眼前的局麻?
心里这般想着,便站在边上,并不言语。
四爷抬头看两人:“你们可把这别院转完了?”
是!
“别院如何?”
“在当地而言,算是极好的建筑。主要是防御、保暖!”
四爷又点头:“边陲之地,最重要的便是安全。那你们说,若真有敌军攻陷了城池,这做府邸是否能扛一段时间。”
是!若是粮草充沛,守三五日也是能的。
四爷又问:“若是如此,这里是堡垒,但亦是坟墓。只守不攻,等粮草耗尽,迟早也是个死。又为何要攻打呢?”
冯紫英与卫若兰不言语了,眼里露出几分沉思之色。所以,金大人这是何意?
桐桐便笑了:“人哪里有不给自己留后路的道理?”
是呢!人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呢?这宅子里一定有密道通向外面,且十分隐蔽。
冯唐左右看看,这若有密道能在哪里?
桐桐指了指东边:“东为尊,可却将咱们安置在西侧,冯将军说……这是为什么?”
东边有秘密,不能叫外人住的,万一窥破了呢?
四爷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冯紫英:“拿着。”
“什么?”
“蒙汗药!”
啊?
“你们被蒙汗药轻易便迷倒了!我便惊醒了,请了太医开方子,沿途路过小镇,一样样配药,倒也凑齐了。今晚,这宅子里除了咱们,都得睡个好觉。”
明白!
公子哥有公子哥的办法,两人愁苦,自是回去要喝酒的。叫人上了好酒好菜,又跟一起的几十个兄弟一起,猜拳闹酒。
这别院里婢女极多,并没有撤走。这些婢女中有不侍奉茶水饭食的,这都是给客人预备的。客人若要,那必能侍奉。
有几个女子往过来凑,冯紫英也给推了,只吆喝着:“爷们当差……将小爷当成何人?”谁知道这些女人都是养来做什么使的?真不敢碰。
卫若兰叫了年长的嬷嬷来:“……你若体贴,若真想孝敬小爷们,将这菜色给改改。小爷一日三餐吃羊肉,腻烦了。这样,你给小爷上点……什么呢?”
他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葱拌木耳,有么?”
“有!这个极简,这便去安排。”
“要个虾仁蒸蛋……不难为你吧?”
“虾仁不可得……”
“混账!”卫若兰摇摇晃晃的起身,一副要与之理论的样子。
冯紫英忙道:“这般上不得台面的菜色,如何说的出口。知道的说你吃腻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爷们是那没见过世面的……”
说着,便低声道:“鹿!鹿血……鹿血可是好东西。”说着,便朝那几个妖娆的女子指了指,而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嬷嬷心中便了然:是此意呀!
鹿血益精血,乃补品。
卫若兰便问那嬷嬷:“可有活鹿,在何处?”
有!在后厨。
冯紫英便拉着卫若兰起身走了,去后厨了。
那嬷嬷并未拦着,将领们喝多了之后比这荒唐的事干的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下人们吃饭的时间比主子们稍晚一些,灶上正炖着羊汤,大锅里满满一锅,又有粥水一锅,冯紫英要割鹿血,却因‘醉酒’意外的解开了鹿,鹿受疼,到处乱跑逃命,这就导致了后厨之人都忙着去追鹿。
卫若兰趁机下了药,不仅是汤和粥水里,还有水瓮里,挨个都下了。
于是,这天晚上这两人又假借‘醉’了的名义,带着自家这些人,去闯东进院落,试探试探可都迷过去了。
结果撞了门都没有应声的,这便是真的迷过去了。
冯紫英和卫若兰跟其他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回来复命:其他人都迷过去了。
四爷和桐桐在这边等着,冯唐陪同。既然都睡过去了,那就走吧。
有护卫翻墙过去,将东院的门打开。四爷说冯紫英和卫若兰:“你们跟着。”说完,又看冯唐:“外面就交给冯将军了。”
“是!”这就控制这内院所有人等,然后搜查每间屋子,可是否有漏网之鱼。至于要紧的东西,当然不会留在这个别院里,差不差意义不大。
四爷便不再过问,他跟着桐桐。
桐桐站在院子里看了看,直奔书房而去。
书房里将灯点起来,里面便一览无余。桐桐在里面细细的看,找他的机关安装在哪里。
卫若兰低声道:“莫不如分头找?”
四爷看了他一眼:“你未曾注意,此间屋子比别的建筑高一些。”
高吗?应该是高一些的。但书房不住人,又有接待客人之用,因而,阔朗一些,才是理所应当呀。
四爷又指了指地面:“其他屋子,进门后过屏风,必下台阶。这间屋子平坦,未往下挖……为何?”
卫若兰指了指下面:又密道在下面,入口必在屋内。
四爷这才不言语了,她看桐桐对着墙看。然后上手在墙上摸。他也跟着在墙上摸起来,而后手一顿,桐桐从另一边摸过来:对!就是这里。
这里的墙厚,中间中空,是烟道。热烟从整个墙面穿过,以此保暖。
按理说,这墙摸起来必是有些温度的。若是这院子无人看护,就没必要烧火墙才是。可事实是,烟囱冒烟,证明一直烧着。
既然烧着呢,那墙体的温度就会差不多。但是门边和窗户口,那里散热快,温蒂低一些是正常的。
可这里不靠门,不靠窗,别上都能感知到温度,只这里……不冰,但绝算不上是热。
桐桐得确认是否判断错了,她指了指上面。这里有外人,要不然早窜上去了。
四爷便蹲下叫她骑在脖子上,站起身叫她去摸这块的上面。烟道该是相通的,这里有一片不是当烟道用的,那它必要留有烟道。
果然,桐桐往高处以摸,温度与其他墙体的温度差不多。她继续往下摸索,摸到了冷热的分界线。下面不热的地方有一人高!而两边的分界线顺手一固定,恰好就是容一个人进出的宽窄。
桐桐下来,在墙下摸索,然后看到装饰在墙上的兽头标本。为了放置此物,墙上订了许多铜钉子。
四爷将灯举起来靠近,桐桐便选了中间一个,这个钉子上几乎没有铜绿,就是它了。
往出里推了一下,纹丝不动。她往里拔了一下,还是不动。她取了匕首,以刀柄卡主铜锭,轻轻的转动了一下,果然,里面似乎有铜线牵引着,然后墙上的门缓缓露出一条缝隙来。
桐桐不停的转着,那‘门’不停的往墙内滑动,缝隙越来越大。直到露出可过一人的通道,桐桐也拧不动了。
冯紫英吹开火折子,“小的先进去。”
进吧!没事!
冯紫英在前,四爷紧跟其后,紧跟着是桐桐,卫若兰断后。
进去之后,暗道先是陡峭的台阶,下了足有一人深,人能站直了,才成了平道。
桐桐看了看墙上的机关,装饰跟外面一模一样。她再去拧铜钉,墙上的门便闭合了。
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转了好几次弯道,走了数百步之后,便无路可走了。
按照距离,这里应该是别院外了。
四爷低声问:“咱们是从西边来这个别院的,而今这应该是也是朝西……”西边有什么来着?
冯紫英和卫若兰面面相觑,这上哪知道的。
可四爷也不是问他们的,桐桐会本能的去记陌生地方,将它自动生成地图。
桐桐笃定的道:“是安置所。”安置所是安置伤残将士的地方,可以名正言顺的派人派兵管理驻守。
她啧啧两声,便笑了:“走!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