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宇琼楼128

赴宴之后便返回,并没有在城外多呆。

而今便是在边陲多呆的必要也没有了,之前匆忙而来,是因着水崇说对方要扣边,大军压境了。而今危机解除,还需要在边陲继续呆着吗?

不需要了!

但是有些事还得办完,一则马家兄弟麾下打散,调防,以防作乱;二则,关于马家兄弟麾下那些作奸犯科的,一个都不能漏掉,尽皆在军前斩首,以示军法从严。

四爷并未对外宣称酒西施是谁谁谁的人,可别糟践人家了。那般的烈性之人,也未必去王府里给谁做妾。再说了,对外这么宣称,难道是要叫人知道,这酒西施若不是王府那谁的谁,这冤屈都无人给做主吗?

你们自己小范围嚷着相互糊弄去吧,对外绝不这么说。

至于说受害人还活着的,便是审出来,也都列为‘密’,对外不公布,恶人受到惩处,在重新给予抚恤的时候,从马家兄弟查抄的私产中暗地里添进去予以补偿便是了。

此事,受害人知即可,别人不需要知道。

水崇看着一笔一笔拨出的银钱,叹了一声:“粮饷、军饷补发,此事莫要延误。”

明白!表现出怕了御史,如此才能麻痹朝廷。

“配合金御史,之前他来报,说确有细作……”肯定是有细作的,自己也知道有细作。只是保留一些细作的必要是有的!别管他查出来的是谁,处决了便是。

四爷查出的细作是给王府别院供应一应南货的商户,这个……吓了水淳一跳,这确实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若知道此人是细作,怎会将家里的饮食之物交给此人供给。

可怎么选上此人的呢?是马家举荐的。马高说,此商号掌柜与他们家在江南的生意来往诸多,都乃世交之家,该是可靠才对。便是怀疑,也先怀疑是不是朝廷的探子,而不是怀疑此人来自于北边。

蒙国的中原人挺多的,一代一代的打仗,掠劫妇孺,这些人常年在蒙国,自里而外都是蒙国人了,他们只要有清白的身份,谁也不会怀疑真个人是蒙人。

水淳不免多问一句:“敢问金大人,何以确认此人就是细作?”

“入不敷出,赔本买卖。”四爷看了水淳一眼,将账本递给他:“给贵府供货赔本,情有可原。给边陲诸将家中亦赔本,说的过去吗?才商户在北境可不止这些营生,但等闲不做旁人的生意,以此推断,他不仅不赚,还赔着钱呢。”

水淳拿着账本反复的看,这好似没有亏呐!

四爷点了点其中一页的账目:“因为账本作假了!这一项,干鱿鱼,竟是散卖了两千斤,一斤两钱三。少将军,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能买的起?一个月内出货这么多?这要是年节将至,或许有几分可信。可这事六月的账本……”

水淳:“……”还是没懂!

四爷摇头,说对方:“这鱿鱼是干货,要泡发。泡发需要时间,一天一夜甚至于更久!王府在夏天可以吃到,那是因着夏日王府有冰窖,存着冰。在这样的环境下泡发,是坏不了的。但是六月天,在没有冰的人家,泡发干鱿鱼?早臭了!”

水淳这才恍然:“所以,这是为了平账的,做出来的一笔假账。”

正是!

水淳:“……”怪不得江南的贪污案子逃不过他的眼睛呢,这么会算账的当官的,还是少见的。其实南王说的对,北境若是有此等人才,民政必能有所改善。

也难怪此人被皇上格外看重,确实他有他的长处,别人无可取代。

他恭敬的将账本递过去:“此事我去办,绝不纵容。”说着,又道:“另外,边陲艰苦,事了之后,还请公主与驸马移驾,入盛城。”

听老将军安排吧。

在离开之前,四爷给朝廷上了明折,但密折什么时候送走的,通过什么途径送走的,就没人知道了。

桐桐只是心里有数,直到朝廷必定有密探在边陲。这密折过三王的手,递送到宫里。


她没过问,只收拾妥当,打算在此返回盛城。

此次回盛城,便从容许多。也不用夜里驰骋了,他们有能在雪里走的车辇,宽大平稳又暖和。

每到晚上,桐桐宿营,桐桐都会偷摸出去。

一回去,满身的寒气,四爷总会腹诽一句:这是留气味去了。

今晚没注意,嘀咕出来了。

桐桐怒目而视,骂谁是狗呢?

四爷只笑,这怪我腹诽你吗?大冷天的不呆着,跑出去跟狼玩儿,你多能耐的?回头盛城是大城,你弄个狼回去,怎么想的?

“到前面的林子里,我就叫它停下来了。那是他的地盘,我给它存粮呢……”再说了,这狼也走不了了,它碰到一只白色的母狼,人家要过日子去了。说不定再过两年,它会有自己的狼群。有缘碰上了,战友一场,道别一二罢了,干嘛有意见?

“没意见!”玩吧!你就是在家里喂一群狼,也没人能耐你何?

桐桐钻被窝暖着,其实有时候人不如牲畜。牲畜尚且有情有义,人……嘛,恶上来比牲畜恶多了。

一如这马家,当真是可恶的很??。

她就问说:“这治国公府,从上而下,有几个好的?”

“不是好的,便把家抄了慢慢查嘛!年前便能抄家。”

是的!明折进京,治国公府轰然倒塌。

贾琏气喘吁吁的跑回府里,跪在老太太面前:“……马家……马家被抄家了!全家上下尽皆下了大狱。”

而今已经是腊月,对贾家而言,自腊月初八之后,便是过年,一直到正月十五万,正月十六将阵仗收了,这年节才算是过完了。

贾琏回来的时候,家里一台戏子正唱着戏呢。

外面大雪纷飞,屋里果香酒香胭脂香,处处都是甜腻的气息。一家子在家里正和乐呢。忽而传来这么一个信儿,可不唬了人一跳。

贾母的笑瞬间便僵在了脸上:“何故呀?”

“马家二老爷在边陲犯了事了,连累的三老爷也一并死了。据说是……惨不忍睹,被狼吃了一半。”

贾母捂住心口:“可怜见的!也是戍边多年,何至于此?莫不是打了败仗,朝廷治罪?”

“不是!”贾琏说着,便看向几个姑娘。

贾母摩挲着迎春的手:“好孩子,带着妹妹们去暖阁里去玩吧。”

迎春起身,转身走了。后面跟着探春、惜春以及湘云。

几个姑娘们离开了,贾琏这才说了罪状,“……也着实是该死了一些,竟是干下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来。”

贾母连连点头:“因而,你祖父在世时,总也怕家中男丁走了邪道。”说着,就道,“咱们家的孩子,除了珍哥儿,都是好的!便是馋嘴猫似得,也需得你情我愿,何曾强迫于人?”

这边说着,那边又说王夫人:“这便是为甚爷们身边须得放几个屋里人的缘故。家里有,他如何还会去外面胡来?总也不过是缺什么才求什么,他不缺,自是瞧不上外面的。岂不知,这是最大的保全。男人不在女人的事上不在外面乱来,这官也才做的长久。”

王夫人跟邢夫人赶紧站起来,听着婆婆训诫。贾母又说邢夫人:“你们老爷左添一个丫头,右添一个丫头,可在外面混来?”

未曾!

贾母又问王熙凤:“琏儿年轻,正是贪嘴的时候。凡是行事可强迫于人,哪个不是心甘情愿跟了他的?”

王熙凤眼里满是讥诮,嘴上却道:“乌龟找王八,总也有那看对眼的。”

贾琏回头瞪了她一眼,王熙凤才又笑道:“自是老祖宗教养的好,咱家的爷们有小错,无大罪。”

贾母又摸了摸贾宝玉:“你也需得听仔细,当引以为戒。在家里混闹,都知你孩子脾性。要什么只管张嘴讨要,莫要学那恶形恶状,一味的强取豪夺,伤了天害了理,迟早是有报应的。马家这一遭,就是该得的。”

是!老祖宗教训的事。

正说着话,赖大急匆匆的来了:“老太太,不好了,刑部来人了,要提大老爷、老爷。”

贾母站起来便有些踉跄:“这又是为了哪一桩?”

“奴才打听了,竟是嘴严的很??,无论如何都打探不出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

贾琏起身就往出走:“我去打问打问……”走到了一半了,他忽然才想起来,这家里怎么就溜我一个人呢?“珠大哥呢?快请珠大哥,去林府找姑父问问呐。”

是啊!这么些人,不见李纨!

王夫人才安排周瑞家的:“快去!给珠儿传话。”

大雪里,小小的院落静谧极了。

这院子里原也是莺莺燕燕,而今竟打发的只剩大奶奶一个陪嫁丫头作为屋里人伺候着。

周瑞家到的时候,大奶奶主仆在临窗的炕上做针线,内间暖阁里,门帘子撩起,能瞧见里面。

兰哥儿一身棉袍端坐在炕上,与珠大爷在对弈。

周瑞家的进来,李纨笑道:“怎生过来了?”

“兰哥儿未曾念书?”周瑞家的坐到炕凳上,低声问了一句。

李纨朝暖阁瞧了一眼:“大爷说天冷,念书写字冻了手得不偿失。读书之事……不急于一时。”她起身,把周瑞家的往暖阁带,“爷,周嫂子找。”

周瑞家的忙说了来意,贾珠叹了一声,摸了摸儿子的头,再一次叮嘱李纨:“叫他玩吧,莫要催着学了。”

李纨:“……”横竖家里是要被治罪的,无法科举,读书催那么紧做甚?是此意么?

贾珠起身,李纨将大氅给穿上,目送丈夫走入白茫茫的大雪。

贾兰趴在窗户上问母亲:“为何不喜?”

这贾家一家子连累我儿至此,我如何会喜?不过林家也是可怜,但凡出事,林家总也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