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终于停止了表情跳舞,长长舒了口气,怪不道陛下看重这个宁国公主呢,果然心思灵透,杂家不说,她就能领会。
王源一头雾水地笑着:“劳烦公公长途跋涉过来宣旨,这是茶水钱,请公公和诸位禁卫军喝茶纳凉。”
说着,一张轻飘飘的银票就大喇喇地塞进了内侍的手中。
内侍打眼一瞟就满脸喜气,看不出来,这宁国公主好大气:“那杂家就谢谢公主了,公主尽快回京吧,陛下想着您呢。”
王源客气地道:“是,只不过父亲伤重,需将养一下,宁国尽快回京。”
内侍一听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伤痕累累的忠勇将军。
忠勇将军心里一跳,却不知怎么为自己辩白,关键是公主没说驸马的伤是怎么来的,自己总不能主动承认吧?
内侍冷着脸道:“忠勇将军走吧,应该不需要杂家扶你一把吧!”
忠勇将军气结,本将不信你看不出本将满身的伤!
可什么话也不敢说,扶着身后副将的手臂,被副将扶着坐上了马背,递给了副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跟着内侍远去。
这事闹的?
所有人心情都怪复杂的,天狼山所部和天仙镇驻军摩擦过多少次,第一次迎来了圣旨。
是自己这些人都没怎么念过书吗?
圣旨来了,又走了,就是没听明白圣上是个啥意思?
王源静静地矗立着,她算是听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不就是打压柱梁大将军,顺带杀鸡儆猴,告诫自己的那些个儿子们,尤其是四皇子,圣命不可违吗?
自己很好,做了一回陛下手里的尖刀,陛下顺手满足父亲的心愿。
可,王源的心里莫名的不愿意,父亲的伤就是伤了,受伤时的痛,自己的心焦,不眠不休的营救都是真真实实的。
不管是补偿银票,还是补偿封号,都不是能抹平发生了的事情,也不是随便就能伤了父亲的理由。
王源攥紧了拳头,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疯长着……
次日,王源带着上了伤药的王昌明坐车回程。
马车是天仙镇上买的普通马车,路不平就颠簸,所以速度放的很慢。
好在空间够宽敞,王昌明靠着厚厚的垫子侧躺着,背后的伤不重,那是相对于皮糙肉厚的兵蛋子来说的。
王昌明一个文人,虽不至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一身的细皮嫩肉是货真价实的,所以忠勇将军打的十鞭子是真的伤痕累累。
还有左脚的脚踝,崴伤了,伤了筋骨,好在骨头没裂,还算救治及时,上了夹板固定,整个人就是嘴和手能动。
王源手里拿着本游记 ,读给王昌明解闷,缓缓的读书声让王昌明幸福的昏昏欲睡。
王源给他盖上薄被,伤了几天,又担惊受怕的,药里王源让加了助眠的,一方面减轻醒着时的疼痛,一方面让他好好休息,加速复原。
明霞守在王昌明的脚边,看着王源一脸的沉默,轻声道:
“公主别担心,奴婢会照顾好老爷的。公主不若外头骑会儿马,心里的不悦就会被风吹散。”
王源抬头看着一脸关心的明霞,笑着道:“好,听咱们明霞的,你看好爹,我去吹吹风。”
王源打马扬鞭,骑着的卢,放开了跑,迎面的风温热地擦着面颊,胸口的郁闷逐渐消散。
五十里路,直到黄昏才走完。走到城外五里处,澹台灭将五千人马遣回了白虎营,自己跟着王源进宫交差。
只是到达城门时,远远看到本该关闭的城门还敞着,众人一脸喜色,加快了速度进城。
只是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停在了王源一行跟前。
马车的帘子撩起,柴济川头戴金冠,身穿明黄色太子袍服,满脸激动地喊着:“王源,你可终于回来了!孤等了你好久!”
王源愣了下,城门外十几个人都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站起身恭敬地道:“下官等恭候在此多时,恭迎宁国公主回京。”
王源一一扫过,全是那日太子府议事的太子府属官,没有朝中大臣。
王源跳下来走到柴济川车前,刚好柴济川也下了车,王源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多谢太子出迎,王源不胜荣幸,好在幸不辱命,父亲他安然无恙,劳各位记挂。”
说着深深一礼,柴济川赶紧扶起来道:“表妹可不要说见外的话,你的父亲就是孤的姑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姑父呢?”
王昌明想起来的,却被明霞按住了:“公主说了,老爷得爱惜着自己些,万不可妄动耽误了恢复。”
王昌明默默闭嘴了,一路上他已经领教了这个小姑娘的固执,任他口若悬河,小姑娘就一句:“公主说了,不许你动。”
就连如厕,都不能……
更何况现在?
王昌明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明霞,明霞灿烂一笑:“老爷别急,公主都没发话,您不用着急露脸。”
王昌明……
还能说什么,他感觉自己和思远处不来的默契,这个小姑娘却短短时日就和思远处成了一个模子,的大胆。
果然,柴济川提到王昌明,王源的神色染上了难过:“表哥见谅,父亲伤的有点儿重,起不了身,恐失礼于殿下,污了太子的眼,等父亲伤好些了,我带父亲去拜见殿下。”
王昌明沉默、自闭了……
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自己这副样子,会污了太子的眼睛?
对上明霞一双含着笑的眸子,转头闭上了眼,睡觉。
柴济川看着王源的神色一时之间有点儿局促:“都是因为孤,让姑父受了无妄之灾。
你放心,孤定不会轻易放过忠勇将军,孤府里有几根百年人参,待会就让怀朔送过去给姑父补身子。”
王源看着还是老样子的柴济川,听着他毫无意义的碎碎念,莫名的心里的不舒服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