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孔氏祖宅的宏伟壮丽,丝毫不亚于她去过的沈家。

孔兆川握着她的手踏进去时,军人和佣人们排列整齐,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大小姐。”

谢音望过去时,在那些人眼中能看到和孔兆川一样的情绪。

她被一步步带入孔家祠堂。

祠堂里香火绵长,烛光摇曳。

正中央墙壁上刻着和木化石口哨一模一样的图腾,下方端放着很多灵牌,灵牌上刻着很多很多的名字。

她看到了今天那个医生口里说过的云廷。

孔云廷。

其实她知道这个名字,读书时历史书上记载过。

孔云廷死于多年前的边境战役。

沈荡也说过,孔兆川只有一个儿子,是为救陈鹤礼而死。

谢音站在灵牌前,注视着那一个个名字。

孔兆川给她取来了三炷香:“为他们上炷香吧。”

“…好。”

谢音恭敬的上完香后,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

那夜,孔兆川在祠堂里跟她讲述了她的亲生父母,叔叔伯伯们。

月光倾洒在她的身上,孔兆川的声音带着岁月浸过的厚重感。

谢音低头沉默的听着。

她的本名叫孔今越,是孔云廷去往平州边境前给她取的名字。

生她的母亲,叫傅婉。

孔兆川说他们很恩爱,但傅婉即将临盆时,平州边境战役爆发,孔云廷上了战场,为国捐躯,护住了陈鹤礼的命,也保住了平州至今二十几年的和平。

当时没人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傅婉。

直至她顺利生产结束,都瞒着她。

傅婉被害死时,都不知道丈夫孔云廷已经死了。

孔兆川说了很多很多的事,说到最后,含着泪看向她:“…对不起越越,是爷爷没有保护好你和你妈妈。”

“让你那么小就流落在外。”

谢音听着她的道歉,看着灵牌上那些名字,眼泪慢慢滚落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说道:“可是爷爷,这么多年,付出全部心血,养我长大的人……是我母亲谢玲。”

孔兆川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慢慢说:“爷爷知道。”

“是爷爷和孔家对不住你,以后都会百倍千倍的弥补你。”

谢音看着他眼里的泪和愧疚,闻着香火的味道。

许久许久后,轻轻点了下头。

孔兆川见她点头,擦了擦她脸上的泪:“越越,这些年受苦了。”

接下来几日,她和孔兆川都住在这处祖宅里。

孔兆川命人将谢玲的灵位引了回来,放在了孔家的祠堂里,以此感恩她二十二年对孔家后代的照拂。

佣人们忙着操办她认祖的仪式。

一周后的清晨五点,佣人送来了一件米白色束腰长裙,以及配套的首饰。

她们要上手给她化妆时,谢音礼貌的拒绝:“谢谢,我自己来,你们出去吧。”

“好,那有事,您直接叫我们。”

“嗯。”

她换好衣服,化完妆出门后,已经陆陆续续有宾客进来了。

本来孔兆川的身份,是不必在门口迎宾客的。

但考虑到谢音根本不认识人,怕她局促,就陪着她在正厅门口接客。

那天除了陈鹤礼,其余十八个州的州长夫妇全都来了,包括各州能叫上名的名门望族。

还都带着儿子。

带的礼品一个比一个重,是谢音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每个人进门第一句就是用所有的褒义词来夸谢音,顺带满眼笑意的提了几句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谢音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笑。

人家都是一家人来,只有江乾带着秘书,看到谢音的脸觉得有些熟悉,很快便想起来之前见过。

见她亲过沈秉洲。

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看向孔兆川:“恭喜老将军,以后越越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您直接吩咐。”

孔兆川笑得和蔼:“谢谢江州长。”

江乾:“应该的。”

江乾落座后,门口慢慢走进来一个老人。

沈秉洲扶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老爷子身体康健,还嫌弃沈秉洲老爱扶着他,甩开他的手,加快了步伐。

孔兆川笑着迎他:“老哥,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我到时候带着越越去看你,省的你来回跑。”

陈建平笑着说:“我心里着急啊,本来早就想来,但洲儿非不让我来,说是不合礼数。”

“你说咱俩之间,还顾什么礼数。”

孔兆川笑着点头:“是是是。”

说罢看向他身后的沈秉洲:“沈老夫人身体怎么样了?”

沈秉洲温声说:“好些了,这些礼物都是奶奶让人精心准备的。”

佣人从他手里接过礼品。

沈秉洲朝里面看了看:“爷爷,小音呢?”

陈建平也问:“人在哪儿呢?快让我看看。”

孔兆川:“这孩子刚才说鞋子穿着不舒服,说去换双鞋。”

“马上就来,洲儿,你先扶着你外公坐进去。”

沈秉洲:“好。”

谢音在卧室里脱掉了高跟鞋,换上了一双穿着舒适的平底鞋,快要走到正厅时,看到了站在走廊的沈秉洲。

他那天穿着一身双排扣黑色西装,廊外日光正盛,衬的他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谢音心跳停了一霎,随即恢复了正常。

抬步绕过他,朝正厅走。

沈秉洲却在她经过身侧时,握住了她的手腕。

谢音回头,抽回手:“有事?”

沈秉洲垂眸看她:“最近没休息好吗?”

“……”

谢音没说话,只是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每次闹矛盾和分手,他都是这样,避重就轻,温柔的关心几句,让她先心软,放下心防。

然后开始有理有据的道歉,说爱她。

以前她是信的。

每次道歉,她都会心软,都会感动的哭着抱着他,还会反省和责怪自己太无理取闹。

但到如今,太多次了。

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哭也哭不出来。

难过吧,好像也就那样。

正在两人氛围僵滞的时候,有一道散漫的语调在身后不远处传来:“聊什么呢?给我听听。”

谢音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看到沈荡站在廊外一棵玉兰树下,日光透过枝叶落在肩上。

沈荡扬了扬手里的礼物:“愣什么?”

“孔大小姐,还不过来接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