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昔？”文辰尧回过神，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
是苏允遇到的那个……赏金猎人？那为什么会让他有这么熟悉的感觉？
文辰尧不信，飞身下马抓住孟昔的衣袖：“我不信，除非你把布扯下来看看。”
孟昔眼神一凛，把狐狸往边上一扔，就拿着一支箭朝文辰尧刺去。
文辰尧侧身躲过去，孟昔见他还不放手，皱着眉把箭头抵在他肩上：“你到底要干什么？”
“让我看看你！一眼就好！”文辰尧急忙开口，一瞬不瞬地看着孟昔。
“……”孟昔深吸一口气，“很难看。”
“才不会！”
孟昔见文辰尧激动得快要自己让箭头刺进肩上，没来由地心里一慌，把箭放回箭囊，想着对方看见自己脸上的疤就能被吓走了，于是伸手扯下黑布。
文辰尧看见后，盯着孟昔的脸半天没说话。
“被吓傻了？”孟昔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把斗笠往下遮了点，不知为何，一想到眼前这人会被自己的脸吓跑，他就有点莫名其妙的失落。
文辰尧半晌回过神来：“你，你分明就是恪儿！”
孟昔疤痕之下的模样，正是他日夜思念之人的样貌。
皇甫恪原本柔和的眉眼，几乎全被抹去，被孤傲冷漠代替，过长的刘海几乎要遮住眼睛，只能瞧见和头发一样的深黑。
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让人看不出右边的脸原本的样子。
“……我说了，我叫孟昔。”孟昔有些不耐烦，想扯开文辰尧的手，“我不认识你。”
文辰尧愣住，睁大眼睛看着孟昔，即使变化这么大，但他能肯定，这就是皇甫恪。
他近乎哀求地攥紧了拽着孟昔衣袖的手指：“别这样。我……我想再看看你……”
孟昔听见他话里的几不可闻的哭腔，竟是鬼使神差地心软了一下，看着文辰尧的手叹了口气：“公子，你真的认错人了。”
文辰尧许久才冷静下来，慢慢放开了手，低头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眼眶微微泛红，他使劲眨眨眼，想把眼泪憋回去：“那，能告诉我你的身份吗？”
“一个赏金猎人而已，除了师父之外，没有亲人。”孟昔简短地说道，“顺便说一句， 我一直是一个人，不可能见过你。”
文辰尧半垂下眼睑，叹息一般说道：“怎么就忘了呢……”
“我并没有忘记什么。”孟昔打断他的话。
文辰尧不甘心地问道：“那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孟昔陷入沉默，摇了摇头。
“你是什么时候跟着你师父的？”
“三年前。”
文辰尧呼吸一滞，那正是皇甫恪“去世”的时间。
孟昔见他不说话，说道：“怎么不说话了？确认自己认错人了？”
文辰尧平复了一下心情，笑道：“确认了，你就是他。”
“啧……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
“我固执吗？不过你以前比我还要倔呢。”文辰尧笑眯眯地叉腰，看向孟昔。
孟昔翻个白眼：“毛病。”
“真的！以前你生气了，我得哄好久才能哄好。”
“不可能。”孟昔坚决不承认自己以前是需要被别人哄的那个。当然，他也不可能哄过别人。
文辰尧理直气壮地说道：“那你说，你以前是怎么样的？小时候有什么朋友，家里有什么人？”
孟昔自然回答不上来，因为他根本不记得这些事，被木行歌捡回去的时候，身上几乎是没有完好的地方。
木行歌也只能在记忆和活着里选择让他活着。
见他说不出话，文辰尧笑了笑：“别挣扎了，你就是皇甫恪。”
听见这个名字，孟昔身子一僵，他确定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却意外地感到熟悉。
孟昔深吸一口气，总不能，真的让眼前这人说对了吧？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孟昔皱着眉说道。
“文辰尧。”
孟昔很明显愣住了，脑子里闪过一些看不清楚的画面，最后停留在一声不知道是谁的呼喊里。
辰尧哥哥。
下一瞬他就被自己恶心到了，赶紧摇摇头甩出去：“没听说过。”
文辰尧也不失落，能再次见到活着的皇甫恪，他就觉得这几年没有白白耗着。
孟昔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准备重新蒙上黑布离开：“咳，狐狸就给你吧，我走了。”
“等等！”文辰尧赶紧拦在他前面，“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
“啥？”
文辰尧低下头，而后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不知道，我很想很想你……呃，皇甫恪，就是和你长得很像的那个人，所以，我想跟你一起走，就当是让我再看看他好不好？”
“……不好，我习惯了一个人。”孟昔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拒绝了。
就算这人现在觉得他是以前的朋友，等之后，天天看着他脸上的疤痕，也肯定很快就会厌倦自己。
孟昔心里有些烦躁，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这么在意一个人讨不讨厌自己了。
文辰尧再接再厉，挤出几滴眼泪，红着眼睛看着孟昔：“真的不行吗？”
孟昔：“……”
真是糟糕。
下一刻，文辰尧就被他拽着胳膊飞到马上，怕把文辰尧拽疼了，孟昔还特意放轻了力道。
等文辰尧坐到马上，孟昔捡起地上的狐狸，就飞身坐在他身后：“想去哪里？”
文辰尧得逞地低头掩住笑意，说道：“先在这里随便逛逛，待会儿我去安顿好宫……家里的事，我们就离开，怎么样？”
孟昔无所谓，反正他在江湖上也一直居无定所，想去哪里去哪里。
文辰尧握着缰绳，时不时回头问孟昔：“真的不抱着我的腰吗？小心掉下去。”
孟昔冷哼一声：“少废话。”
然后有些别扭地扯住文辰尧的衣摆。他还从来没觉得马背上这么拥挤过。
两人逛了一会儿，文辰尧下马来，让孟昔在原地等他。
“要多久？”
“很快的。”文辰尧站稳后，把马交给他。
孟昔看着他，问道：“你就不怕我骑着你的马跑了？”
“那就送给你，当做重逢的礼物吧。”文辰尧笑了笑，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