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哭笑不得,流言漫天飞的时候,她那会才怀上三四个月,怎么可能把出胎儿性别来。
倒是现在六个多月了,太医还真把出来大概率是个阿哥。
等胤禛下值回来,宜修本来想跟他好好说说的,可一看他笑着提了盒果脯进来,就也忍不住笑了。
“二妹妹,你不是喜欢西街那家的酸甜杏脯,我给你带了些。”
宜修上去接了:“前几日你给我带的,现在桌上还摆着一碟,哪需再买了?”
本来宜修从不会说这种扫兴的话,胤禛送她东西,也只是想看她吃用的尽性,心情高兴而已。
她只要痛快的收了,说两句好听话,两人便都欢喜。
若说些不必麻烦自有下人之类的话,才是见外又坏了兴致。
可这段日子,胤禛也实在去的太勤了,日日都亲自去街上买了她喜欢的回来。
雍王府的马车,京城里凡是有点门路的都知道,这才有流言出来……
胤禛却不觉得,他搀扶着宜修进了屋内:“那些都不新鲜了,吃我新买的。”
这果脯从南方远远送来,又可以存放许久,才几日,便是铺子里又能新鲜到哪去?
宜修懒得再与他争辩:“好,我待会就吃。”
“那不成,待会先用膳。”
宜修就故意道:“都是寻常菜色有什么好吃的,我要吃你亲自买的杏脯。”
胤禛哪听不出她的揶揄,却毫不在意,笑容更盛:“待用了膳,我亲自剥了核,伺候二妹妹吃可好?”
宜修转过头,比脸皮,十个她也不是胤禛的对手。
见胤禛还要凑上来说些不着调的话,宜修干脆捡了个杏脯塞到他嘴里。
她知道胤禛是最不耐吃酸的,正想看他皱脸,好笑他两句。
却见他满脸的春风得意,好似吃了颗蜜糖:“难怪二妹妹喜欢,果真滋味不错。”
他眼睛此时好似一湖池水,只微微弯起便是波光粼粼,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目不转睛的看过来时,宜修不由得沉醉于此美景。
‘呆子’‘蠢材’……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叫骂声。
宜修回过神忙让绘春出去看看又怎么了。
她自怀孕以后,就不让大将军进屋了,日常也只离远了看看。
大将军也自有脾气,每每无事就要在外间的屋檐上或树上,对着正院委屈的叫嚷一阵。
绘春常照顾它,和大将军很亲,这会也只有她才能安抚住大将军。
从窗户看着绘春把大将军从树枝上喊下来,拿干果子喂了,宜修才回头笑道:
“呆子,还吃酸杏吗?”
胤禛想也不想便道:“吃。”
宜修嗔了他一眼:“那你把这碟子都吃了罢。”
“我若都吃了,二妹妹可有奖赏?”
“你吃了我的东西,我还没让你给银子,你倒还想要什么奖赏。”
“那市集杂耍,你瞧见了还给几吊钱,我为什么不能讨赏?”
“好好,那十吊钱够不够?”他听了话竟真要去拿碟子,宜修忙按住他的手:“说笑而已,你还真要吃?”
胤禛收回手,身子却更靠近些宜修,低声笑道:“我就知道二妹妹心疼我……”
“呸,谁心疼你了。”
“当然是二妹妹心疼我了,昨日还叫我夫君……”
“昨儿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你怕不是在梦里听见的。”
“不,梦里的你说过更多更甜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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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刚暖和些,康熙帝又开始了南巡,京中安静下来,也不用去朝会,胤禛在府中陪宜修的日子更多了。
两人日日腻在一处,从晨起一道用膳,午间去新修的知鹤亭纳凉,晚间书房办差理事……
等到康熙帝都南巡回京了,宜修才反应过来,他们竟差不多形影不离了几个月。
宜修后来回想起都觉有些恍惚。
倒不是说日日相处,他们居然没有发生过矛盾争吵,他们自成亲就互相没红过脸。
而是这段日子实在太过日常普通,她立时回想起的,都只是一件件太过微小的事。
他们在春日换了汉家布衣,说好一同在后院耕地种菜,最后因为实在不像样,干脆在旁边搭了个很丑的秋千;
四月绵雨纷纷,他们用陶罐接了水摆成一排,然后依偎着坐在一起听雨声谱出的曲子;
夏日一起划船去摘莲蓬,信誓旦旦说着要剥了莲子炖汤,后来也只得一个芦苇和莲蓬的插瓶;
……
他们的日子安稳平淡,没有什么起伏波澜的故事,也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只有她知道了胤禛笨拙的另一面。
胤禛根本不会使锄头,动手能力很一般,力气也不甚大,不擅长的事会做的慢吞吞……在她面前却很要面子不肯承认。
他也小气了许多,宜修给孩子缝制肚兜帽子之类的物件时,胤禛就会在旁边故意说些酸话。
“府中那么多绣娘,二妹妹何苦自己做,仔细熬坏了眼睛……”
宜修那时瞥他一眼:“做完这个,我给你缝个荷包。”
“多谢二妹妹!”
宜修后来真的给他做了荷包,自那以后,他腰间挂的就一直是那个简单花纹不甚精美的荷包。
后来回想起这些的宜修,只觉这些记忆就像是装在罐子里的蜜糖,但凡拿起一颗,便都是让人舌尖一甜,高兴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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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后,宜修果然诞下一个阿哥来,母子平安。
宜修坐着月子只庆幸,这会天气没那么热了,一个月还能撑撑。
她坐月子期间,王府来客也是络绎不绝,胤禛也难得给他们了个好脸,还请他们来参加了洗三。
洗三礼宜修没去现场,只剪秋回来,低声笑说,洗三上嫡母笑的见牙不见眼,最是高兴的。
柔则也来了,两人还隔了门窗说了会话。
这个孩子本来康熙帝要赐名的,可胤禛早早上了折子,他和宜修早商量了一个字,无需旁人取名。
弘暘,只希望他日后能像太阳般灿烂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