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后来你便让我住在你梦里,我看着你秉烛夜读,看着你考取功名,看着你风光无限。”魇妖喃喃,“那时总有人给你做媒,你却都拒了,旁人问你为何,你却道自己已经许了梦中人一生一世。”


“那时你常做噩梦,我却因为能吸食更多梦的能量而越变越强,你还玩笑说自己的噩梦也算有点用处,可然后呢。”


魇妖回想起那时,她本来远在他人梦境中练习造梦,只等熟练后给对方一个惊喜。意识到不对之时,她回到许郎梦境,看到的只剩一片白雾茫茫——那是人类已到弥留之际的象征。


“我四处游历就是为了学会造美梦的法子,可等我终于能造出像样的美梦时,你就那么被朝堂斗争活活害死了。”


魇妖顶着满脸眼泪走到那个快消散的魂体面前,“我费劲艰辛收集完你的魂体,将你缝补好,好不容易找到能让你安稳存活的法子,你现在却要选择离开我吗?”


许郎伸出已经几乎完全消散的手,轻轻地逝去魇妖脸上的泪光,“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你。”


他用尽全身力气给了魇妖一个拥抱,靠近她耳边轻声道: “跟魔族合作是与虎谋皮,我不想你为了我冒这种险。”


“答应我,照顾好自己,我会回来找你的。”说完这句话,他便彻底消散在空中。


魇妖跌落在地面,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


“……骗子。”根本回不来的。


逝去的话散在空中,随着风轻轻飘向远方。


*


众人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客栈的大堂之中。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不知他们究竟在那个幻境中困了多久。


绿芜姑娘也悠悠转醒,醒来的瞬间便扑进沈霜怀中,“谢谢你道长!”


被温香软玉扑了个满怀,沈霜愣了一瞬,只听绿芜抽抽搭搭说起自己是如何眼看着镇子的大家一点点变得陌生,自己又是如何在清醒的情况下被魇妖夺去身体的。


“我差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醒不过来了。”绿芜眼眶里蓄满热泪。


或许是因为魇妖对长相相似的她刻意手下留情,她并没有像其他的镇子居民一样完全陷入在美梦之中,失去对现实的感知。


她一直能看到魇妖操纵着自己的身体做些什么、见哪些人,心情好了,魇妖会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她,任由她自己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见到你们那时我太高兴了,被她发现,她怕我不受控制跟她抢身体,就在那天彻底把我扔进美梦幻境了。”


绿芜说的就是沈霜半夜下去看见她梦魇那天,她本以为来了一群修士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但没想到魇妖还是对她下手了。


回想起那些被困在身体里无法动弹的日日夜夜,绿芜就不住地落下泪来。


幸好,幸好这些修士游历至此,幸好沈霜还是选择进了她们客栈,不然她真的要被一直困在这全是被虚假构筑的镇子里了。


沈霜轻轻揽住绿芜,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都过去了,没事,她不会再回来了。”


自打那位许郎魂魄消散之后,绿芜便没打算独活,在梦境结束之时,她也随之散了自己的妖魂,追随那位许郎而去。


“呜呜呜呜呜——”宋竹月嚎啕大哭,也上前挤进沈霜的怀里,“好苦命的一对情人,怎么上天总是不给有情人一个好结局啊呜呜呜呜。”


“竺光霖,你还骂人家许郎,你有没有心啊呜呜呜。”


竺光霖刚从地上爬起来,根本没想到这事儿还有他的责任,他向来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但看向那边已经分身乏术的沈霜,还是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看着沈霜怀里的两个脑袋,越尘疏莫名觉得牙痒痒,他心念一动,拾起地上一把断剑,凉凉道:“宋师姐,你的剑好像断了。”


“什么?!”宋竹月当场惊得从沈霜怀里抽身,检查自己视如生命的第七十二把剑。


眼见剑上多了一个豁口,宋竹月立刻如临大敌地寻找材料准备修补。


接下来,


“绿芜姑娘,门口好像有人找你。”


绿芜愣愣地抬起头,看到自己面前容貌绝艳的少年,只是对方皮笑肉不笑的,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噢噢,那我去看一下。”


支走了两个碍眼的家伙,越尘疏感觉清净许多,找了个离沈霜近的位置便坐下了。


弟子们有的还没搞清楚状况,被知晓情况的其他弟子拉到一旁讲解去了。


沈霜则回忆着刚才那位许郎临走前跟魇妖说的那句“跟魔族合作是与虎谋皮”,魇妖这种以整个镇子的民众作为梦境养料,定然少不了有人在背后教唆,至于这个魔族……


沈霜视线不经意转向越尘疏的方位,对方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月影剑的剑穗,对上她的视线后立刻送上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应该不是他。


“看什么看。”竺光霖不知发什么疯,突然站到她面前,黑着脸隔绝了她与越尘疏,“我兄长要过来了,识相的话你就赶快把这人处理了,别让我兄长看着心烦。”


沈霜一怔,竺光赫要来?


“你兄长不是在北海那边处理暴乱的妖族吗?怎么会过来?”


“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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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我兄长那么厉害的人,自然是三下五除二搞定那堆妖族了啊。”


提起兄长,竺光霖骄傲得连气场都强了几分,昂首挺胸道:“你一个与他有婚约的人,却跟这个小白脸不清不楚,看我兄长回来你怎么解释。”


越尘疏自然也注意到了此处的动静,听到婚约二字,他耳尖动了动。


沈霜清冽的声音传进他耳畔:“那是我与你兄长间的事情,你不必替他操心。”


说起这个婚约,沈霜只能说是笔讲不清的糊涂账。


这婚约本是沈遥岑与竺光赫父亲的婚约,两人少年时青梅竹马,家里人替他们做主定下婚约,两人不觉得有何,便也乐呵地应承下来。


但感情这种事从不是一纸契约就能定下的,两小无猜不等于钟情一生。


沈遥岑一次下山历练遇到了沈霜的父亲,两人一见倾心,迅速结为道侣,而竺光赫父亲变成了那无法让神女倾心的襄王。


作为补偿,彼时刚当上宗主的沈遥岑同他许诺,两人的婚约由下一代来延续,下一代的孩子也会成为天珩宗的宗主。


于是,作为竺峰主最优秀的长子,竺光赫顺利成章地被父亲选为延续这段婚约的人选。


虽然这件事算是个公开的秘密,但大家一般都是心照不宣,毕竟算不得什么光彩的往事。哪像竺光霖这般,拿着鸡毛当令箭。就算是竺光赫本人站在这儿,估计都没他这么理直气壮。


竺光霖被她这风轻云淡的态度气得手抖,刚才因为被对方救下而升腾起来的感激之心也瞬间消散,“沈霜你这个水性杨花的人!我兄长要是知道你这样,定不会原谅你的!”


“竺光霖,慎言。”


一道沉稳的声线从门口响起,房门被缓缓拉开,露出张光洁如玉的面庞。


青年身形挺拔,眉目温润,一身普通的青色道袍也被他穿出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此刻他俊秀的脸上神情却很是严肃,“你刚才在瞎说什么?四书五经都白学了吗,跟你师姐道歉。”


竺光霖看见兄长很是惊喜,五官都飞扬起来,听到竺光赫的话后,瞬间像被雨淋湿的小狗,耷拉着表情,不情不愿道:“对不起师姐,是我口无遮拦了,您能原谅我吗?”


这么多年沈霜都习惯了竺光霖这癫狂模样,根本没往心里去,但是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竺光赫,还是不免讶异,“这么快?看来这一趟北海之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竺光赫施术清理掉身上沾染的灰尘,才踏入房中。


“哪里顺利了。”琥珀色的瞳仁温和地望向沈霜,“我们分明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