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儿 作品

红宇琼楼13三更

这件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谁不以为奇?

一时间,寺庙道观越发的红火起来了,求神拜佛者众。

四爷和桐桐回了一趟金家,叫家里人看看,他们身子康健,一路远行并未有大碍。

大太太忙问:“可曾有什么消息?”不管是家里以为死了还是如何,总归是大户人家没了一个青春正好的女孩,细细打听必能找到。

四爷就回复说:“有些线索,还需得认证。已经托人去联络了,最迟明春必有消息。咱们家先别露了消息出去,这万一错了,徒惹人笑话。”

大太太一时就不好深问了,只能道:“这是自然!咱家必无人议论此事。”

“那就好!”四爷又看向金达:“大伯,侄儿准备八月进场试试,因而,想在京中小住……”

“可问过先生?”金达问说:“身子可吃的消?”

家中请的先生自然是说工夫尚不到家,但这先生本也不过是个举子,为人迂腐了一些。所谓的大太太延请名师,不过是给脸上贴金罢了。

举人功名,要么冲着进士去了,要么也能候选实缺。便是要教书,也都往高门大户去,为的是攀附关系,为将来出仕做准备。

像是金家这般的,只有些钱财,又能请到什么好先生?

大太太也说:“才十五岁而已,很是不必着急。虽说举业要紧,可身子更要紧。之前只想着叫你们成才,可经此一事,我是当真怕了!只要太太平平的,就是一辈子在家里,守着家业,我也知足。”

桐桐摆弄着手上的戒指,没言语。

四爷跟金达说:“伯母担心,侄儿何尝不知!只是此番科考能否顺利倒是其次,主要在于京畿秀才齐聚京城,交际倒成了要紧的事。”

大太太还要说话,金达却先点了头:“很是!达官显贵之家,子弟也多读书科举,若是能结交一二同年,亦是幸事。”

“正是如此!咱家乃一白身之家,虽有些许钱财,但到底是根底浅薄。官场之上,盘根错节,若想上进,岂是单打独斗可成事的。”

金达心里越发点头,正是这个话,正如大儿子的岳父,这些年,也给贴补了些钱财。然则他用这钱财纳了小妾,也不会用钱财铺路往前走。

以至于想给儿子弄个监生的身份,而后捐官都成了难事。

此次结交张友士,此人和气,却也并无实在之言。一个监生身份,开价三千两。若是再捐官,万两不止。

钱花了,但交情到底浅,是否可信尚不可知。

金达应承下来:“那便休息几日,便去京城住吧。左不过半日路程,想回便回来了。”

大太太又问说:“你要备考,这交际来往应酬,可忙的过来?不如让你大哥……”

“铮哥儿我另有安排!”金达拦住了大太太的话,说侄儿:“去吧!带你媳妇先回吧。”

桐桐就跟着四爷起身,告退出来了。

人一走,金达就说大太太:“取五百银给送过去,来往应酬需得银钱傍身。”

“老爷您也真是的!他们小孩子家家的,何曾自己过过日子?家中贴补五百两,那就是五百两的过法。家中贴补五千两,也必是五千两的过法。不若按月给,每月一百两,他们好计划着花。”

说着话,叫李婆子:“去拿一百两给四奶奶送去。”

是!

金达:“……”他未言语,起身便出去了。

直到要出门了,四爷去书房辞别,金达才递了一个匣子:“这是五百两银票,你拿着。京城中勋贵子弟多,花销无须多计较。”

四爷推辞了:“大伯母已经给过了,尽够。”

“拿着!”金达推过去,“莫要啰嗦!只要能结交到可用之人,这点钱花的实不算什么。”

四爷:“……”这倒是不好推辞了,他拿了这个钱,给金达留了一句承诺:“大伯莫要再找张友士,他在神威将军冯唐家任教,教将军的次子冯紫英。张友士为其子捐官,走的亦是神威将军的路子。那咱们又何必绕这个圈子呢?”

金达:“你认识冯将军?”

不认识!不过,可以想办法:“其中曲折,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试着去办,不管成与不成,一月之后,我打发金宝回来给您个回复。”四爷说着,又叮嘱说:“大姐的婚事,莫急!八月之后再订未必就迟!”

金达:“…………”他的路子倒是野。要去京城备考,金迩拿了?????八百两来,叫只管收着。

金锐和小曹氏又给了两百两的盘缠,显见的,金锐没打算再科举了,他觉得他不是那块料子:“我忙着学制药呢,就不送你们了。”

四爷和桐桐都没推辞,将银子都给收了。

家中没分家,是不要想着置办私产的。除非是桐桐的陪嫁宅子,否则你不可能有私产。

曹家是富商,曹氏和小曹氏都有嫁妆,所以,都能有体己的银子贴补。

对这个两人也不执着,除了大太太有些小心思之外,这个家里整体来说,其实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

往出走的时候,金铮和金钟来送,金钟一路上都在抱怨,他想去京城,但是得拘在家里跟着先生念书,一日一日的连宅子都出不去。

四爷就笑,这俩其实都不是读书的料,金钟到现在论语都未曾念完。

虽说这哥俩都是童生,可他们的舅舅是县里的县尉,童生试就在县里,县令亲自考的。其实童生一点用处都没有,县令何不送个人情呢?

当然了,为了彰显人情金贵,这哥俩过了童生试,但是金锐作为二房的儿子,再是跟县尉是姻亲,也没给过!这就显得公正多了。

“留步吧,等八月……”八月之前,给你们捐个监生,去国子监念书去吧。不必在家里受腐儒的荼毒了。

此番进京,看到城门口盘查进京的和尚、道士,据说驸马府花费重金求能驱邪者。

桐桐只笑,甄家人在金陵,此事传到金陵,甄家人再赶到京城,少则一两月,多则三两月,这做派,很快就传遍天下了。

也不知道宫里怎么看?皇家怎么看?

“荒唐!”甄贵妃听说了,不住的拍着胸口,然后吩咐:“夏守忠,你出宫一趟。传本宫口谕,驸马在府中安心静养,不得违逆。”

“是!”夏守忠要走了,又低头提醒道:“是否要问问侧妃?”

“去吧!她早该派人出宫辖制了。”

夏守忠应着,先往东宫去。进去的时候正碰上西安郡王妃进宫看望太子妃,他便稍微落后了一步。

王妃进内殿了,身边伺候的嬷嬷只在外面等着。

恰逢侧妃给太子妃请安出来,有宫婢近前:“侧妃,夏公公来了。”

“夏公公?”侧妃朝外看了一眼,未曾搭理福身半蹲着的嬷嬷,脚步匆匆的离开了。边走边问:“夏公公从何处过来?可是贵妃娘娘有旨意?”

“不知!”

人走远了,这嬷嬷站起来,疑惑的朝那边看了一眼:那是侧妃?

自己虽未曾见过侧妃,可到底是隔着珠帘看过,哪怕看不真切,却也能分辨出来,三姑娘窈窕。而侧妃则丰腴肥美了一些。

便是两年未见,身形丰腴了,可声音会变吗?

三姑娘声音婉转,如画眉一般,听着清朗。而侧妃之音,带着三分娇,三分媚,听着绵软。

这疑惑搁在心里,直到王妃出来,上了自家的马车,她才说了自己的疑惑:“……老奴听来,竟觉得此并非同一嗓音。”

“不曾听错?”

“绝无听错可能。”嬷嬷有些惧怕,“难不成老奴去甄家见到的并非三小姐?甄家诓骗了老奴。”可这是没有道理的。

王妃一再问:“你当真听清楚了?”

“当真!”嬷嬷恨不能赌咒发誓,“隔着珠帘,老奴瞧见三姑娘婀娜,穿着素雅。想来平日里便是那般装扮;可侧妃乃一珠圆玉润的美人,着彩衣,装扮华丽。听声音,更是天差地别。”

王妃:“……”瘦了可以变胖,衣着喜好更可改变。声音娇媚……这许是从小姑娘到妇人之后才有的变化,不能因此而推断什么。

可要是再结合驸马府这奇奇怪怪的事端,就不由的叫人怀疑起来:这里面是不是有隐情。

一进府门,王妃叫交代嬷嬷:“去江南,就说要找最好的绣娘,要给太子妃缝制衣衫。”而后,“瞧瞧打听甄家的绣娘……便是绣娘是家养的,她们身边亦有小丫头或是徒弟,不管用什么法子,去找来。”

别人不知道三姑娘长什么样子,可给姑娘们裁衣之人一定知道。

“是!这就找人去……”“不!你亲自去,不能走漏风声。”王妃又想起在船上碰到的那个小妇人,一个照面,极其相似的容颜,说起来,打发了嬷嬷去,可她也未曾看清那小妇人的脸。

桐桐看着镜子中的这张脸,将面脂一点一点的抹上。而后取了帷帽戴在头上,她需得出门,去绸缎铺子买料子,换季了,得剪裁衣裳。

家中有马车,大安驾车,银翘陪着出门。

到了店铺门口,才要下车,就听见大安喊道:“你这厮,何以这般莽撞。”

银翘撩开帘子看:“何事?”

大安回头:“有一莽人拦车……”

“见谅!见谅!在下实非莽人。”一十五六的少年人说着,连连作揖,指了指身边挑担:“在下有几匹好料子,店铺不收,送当铺又给不上价儿!只能在这儿等个好买主,好卖出些银钱。”

一边说着,一边将包裹打开,露出里面嫩绿的料子来。

桐桐眼前一亮:好鲜亮的颜色。

银翘知奶奶瞧中了,便下了马车:“物倒是好物,可你这物从何处而来?若是来历不清楚,我们岂不是成了贼?”

“不敢欺瞒!实在是家中艰难时,将妹妹卖于大户人家为婢!幸而主家宽厚,赏赐极多。我妹妹有太太们赏赐的旧衣,便将这崭新的料子送回家里,叫我变卖好补贴家用。”

银翘心说,这得是多大的人家,她妹妹得是多受宠的丫头,才能被赏赐此等面料。

花了十两银子,买了许多好料子。

桐桐一件一件的瞧了,然后放在马车上,叫大安看着:“家常穿用,很不必用这般上好的!留着慢慢积攒,大姑娘二姑娘出阁,添在嫁妆里。”

“是!”银翘笑道,“幸好奴婢留了心眼,问了住址和姓名。”她帮着规整,“倒是有个好名字……花自芳,听着像是个读书人。”

桐桐愣了一下,是他呀!难怪能拿出这么好的料子,也难怪后来就有了家业。

一行人重新买了料子,回家自己裁剪自己做,消磨时间。

而四爷也忙,为了给金铮和金钟买一个监生的资格,他去了道观,找张真人。这老道神通广大,有他的门路。

况且,道观施舍草药,而金家种药制药,这又何尝不是生意?

只一味‘养生丸’,道观就不缺香油钱。

张真人没自己吃养生丸,倒是拿去给道观里的小童儿吃了。这小童儿是弃婴,放在山门门口,捡回来抚养,素来多病,常有喘症。谁知吃了一月之后,虽不曾全好,但再未曾犯过。

四爷又来跟张真人下棋:“……常见草药,金家每月按量给配给,张真人救人施舍,亦是积德行善。这养生丸的方子可赠予真人……”其实只用草药换,也能换来张真人帮忙。

给养生丸的方子不外乎是搭着这老道的顺风车,挣些银钱。自己和桐桐素来不喜钱财上依赖他人。

“秀才公就不怕老道将其据为己有,不与你分润红利。”

四爷落了一子:“那便会有人拿出更好的养生丸……彼时,怕是真有人来砸了真人的道观。”

张真人哈哈大笑,捋着胡须:“监生自是能捐来,只是需得银两。便是老道开口,该是不低于一千五百两。宫中内监素来贪婪,如戴权一般的掌事太监,老道也未必能见到。倒是有一周姓太监,叫周平的,是戴权的义子,倒是可委托此人来办。”

“那就多劳张真人了!”四爷说着,就起身,“小子这便去备银钱,最迟后天即可备好。”

“好!三日后,老道打发道童请秀才公!”

说定之后,当天四爷就叫金宝回去一趟,带了一封书信给金达,请他送三千两银票来。

金达看了书信,有些愕然:两个名额才三千两?

“三千两?”桐桐愕然:“这么贵?”

四爷也觉得贵:“至少多搭进去一千两!”这就是没身份,没关系网的坏处了。

桐桐啧啧啧的:“何止一千两?赠草药,养生丸……这不都是钱?”

可草根之家,不付出点什么,人家谁搭理你?就算是将来你那身份要回来了,可在你有大价值之前,人家一样不搭理你。真要办事,他们索取的更多,因为知道你有钱给的起。

桐桐突然觉得应该计较一点多寡:这么算起来,大房花销的多还是二房花销的多?监生之后还得捐官,那都不是小钱。

真要跟大太太计较,二房吃了大亏了!